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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医恐惧误了黄金时间/黄碧瑜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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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医恐惧误了黄金时间/黄碧瑜医生
中风 stroke

在黄金时间内,要抢先逆转中风,把坏死部分缩小以减少中风程度。

(取自Elements Envato)

达菲被推入紧急部的时候,还是清醒的。荧幕上,核磁共振的头脑影像告诉我,这中风就像龙卷风, 速度快,破坏力也大。

3个小时前,达菲还在为明天早上的会议赶报告,而我刚吃完晚饭,打算在睡前看一场现场直播。一阵催命式的电话铃声响起,我本能地赶到了医院,刚才电视里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现在切换成熟悉的“战场”——紧急部红区。达菲就躺在那里的病床上,身旁的太太故作镇定。

“病人48岁,3小时前突然右边身体半侧无力,有糖尿病和高血压记录。”紧急部医生重复之前在电话里已经沟通的资料。

“已从基本扫描知道是大幅度中风,但是,病人不合作,一直在挣扎,还没来得及看到脑血管,我只好中断扫描,先把他给推出来。”紧急医生训练有素,快速报告着。

黄金时间抵达

嗯……不合作的病人……这有点麻烦,但有什么大风浪我没见过?

“病人抢在黄金时间抵达,要是病人家属同意,我们就即刻先进行溶栓药物注射,事不宜迟!其他的再说!”

照常理和经验来分析,达菲要是不幸,中风持续恶化,他的左脑大概一半会慢慢坏死,几天内需要动一个大手术来保命,但还是免不了会终身残废,大则连命都不保。

在这黄金时间内,我们要抢先逆转中风,把坏死部分缩小以减少中风程度。先用药物尽量把血栓溶解,第二步骤,就是要确定中风堵塞的是不是大血管,若是的话,就要同时进行机械取栓,把血块取出来,以达到最好效果。

拼了命要逃出医院

当场和达菲与太太解释时,达菲已经呈现嗜睡和昏迷状态,太太当机立断签字同意溶栓。无奈达菲开始挣扎,右边的手不动,左边的手却强力抓着床的扶手,挣扎着坐了上来,嘴里呐呐自语:“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一旁的太太又急又尴尬地说:“我先生一向来很怕医院,也很怕见医生,所以这几年没什么见医生,只是吃药罢了!”

平日,达菲是个日理万机的工程师,是工作狂。太太英明,该是用了什么巫术或蒙骗才在3小时内成功把他劝到医院来。我和一旁的护士面面相觑,医院里有形形色色的病人,怕死的很多,怕医生的比较少。

我手里抓着针筒,现在这个紧急关头,达菲的命危在旦夕,剑在弦上,没有不发的理由。

富有经验的护士一箭步上前,一边轻轻地把他的手拉开,一边安抚达菲先生。我迅速注射了最关键的第一剂药物。接下来,达菲需要乖乖躺在床上,完成接下来1小时的第二剂注射。

这个时候,就要抓紧时间继续刚才没完成的血管扫描。

没想到,接下来的2个小时多,真的是六国大封相……达菲的注意力并没有完全被转移,他还是惶恐不安,差点就要把注射剂和点滴拔掉。

紧急部的病床“搏斗”

达菲一直挣扎坐起来,身躯不稳当,但是力道和意志力惊人,目的是要跳下床逃走。

头部的疼痛激发了达菲的求生能力,但是模糊的意识让达菲以为他四面受敌,不得不杀出重围。现在的他,就像一只不听使唤的猛兽。我好几次奋力把达菲的肩膀压下去,另外两位男女护士就一边劝解一边抓住达菲的手,无奈还是不能制止他。

两个护士,几个间中抽空过来的帮手,再加上一个医生,就在紧急部的病床和病人“搏斗”……一方面要和时间赛跑,一方面又担心伤害病人,实在狼狈。

浪费了黄金时间

接下来,打了一剂又一剂的安定剂,达菲反之好像越来越猛,口中虽说不出话,右手无力,双眼盖着,但是后劲还是很强。原本打算把他五花大绑,但是说时容易做时难,根本奈何不了他。

这般折腾,时间就这样地慢慢溜走,我抬头一望墙上的挂钟,竟然已经半夜2时!电视现场直播早已结束,观众也散场回家睡觉了。

医院里的我们还在束手无策地包围着一个发狂挣扎的病人。达菲该打的点滴已经打完了,他开始没力,麻醉剂好不容易开始奏效了,但是时间飘逝,已经没时间让达菲做脑血管扫描了,正确一点来说,做了也没用,铁定赶不上黄金时间了。

我泄气地挥挥手,指示把达菲推入加护病房,然后吊起了全天式的麻醉剂,正式升白旗投降了。达菲这时才昏沉沉地睡去,不再胡乱动弹。

回家小睡,3个小时后又拖着疲惫的身躯开始全新的一天。加护病房里,麻醉药一被中止,达菲就开始苏醒,也说明中风阴霾该是散去了。达菲口齿不清地“哀求”:“放开,我……我……回家。”

过后的1个月,达菲经历的痛苦并不少。表面上他的运动功能康复得很理想,但是中风大幅度重伤他的语言能力,认知和思考能力。从一个能言善道的工程师,他沦为一个牙牙学语的大孩子,好多事情都记不清楚。

相对于之前决策时当机立断的工程师,现在他的语言能力只是小学生水平。要是当初达菲在黄金时间内接受机械取栓治疗,会不会有更好的治疗效果?没人知道。

家中唯一经济来源

这个怕医院的“小”男人,平时却是个负责任,努力赚钱养家,为妻儿撑起保护伞的“大”丈夫。

我后来才知道,达菲有个自闭儿,妻子辞职在家照顾孩子,达菲就是唯一的经济来源。

医生们、物理治疗师和语言治疗师的友善热心,慢慢让达菲收起戒心和恐惧感,这个出名“怕医院”的病人,竟然开始享受来医院做复建的时光。在等候的时候,患有自闭症的儿子一直拨弄手里的玩具,达菲则慈爱地抚弄儿子的头发,太太在远处呆看着,表情有一些苦涩。

虽然达菲的命是救回来了,但尚不清楚他能不能再回到之前的工作岗位,坦白说可能性并不高。达菲的人生有自己的路要走,无论结局如何,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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