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市場上因為人力極度短缺而出現了“價格亂開”的現象。
【零零後成了職場毒瘤·上篇】
獨家報道：黎添華
如果下巴真的可以因為驚嚇而掉下來的話，那發生在人力資源企業谘詢顧問曹思瀅的奇葩經曆，絕對能讓她的下巴掉入無底深淵。
在陪同企業顧客面試新人時，一名應征秘書職的大學畢業生要求近4000令吉薪水，當詢及為何值得這個價碼，對方激動回應：“我父母花了20萬供我出國念書，沒這個價怎麼對得起他們？”
類似情況也成了社媒的刁侃素材。一名社會新鮮人被詢問是否能接受工作剛開始薪水沒那麼高時，該年輕人直接回嗆：“老板，那你可否接受我一開始的表現沒那麼高嗎？”。 顯然的，千禧後的職場態度確實讓老板們頭痛不已，但我們不知道的是，一場更大的隱憂正醞釀著… …
曹思瀅
現象1：工找人亂象起
年輕人要求高薪已是常態，其中，JP ASIA人力資源谘詢顧問曹思瀅就發現，這樣的現象在最低薪金製後變得更“猖狂”。
她接受《南洋商報》訪問時指出，最低薪金製下，低層工作的調薪都有25%漲幅，所以畢業生自然也認為自己的薪金可以在至少25%漲幅內。
“其中，一些毫無工作經驗的大學畢業生在檳城應征公司文員工作時，就要價3500至4000令吉起跳，這與市價的2500令吉有些距離。這主要是因為他們認為自己值這個價，若沒有這個價碼，他們寧願在家也不想委屈自己。
“他們認為生活水準高，通脹高，沒有這個價就活不下去。但他們應該想想自己是否值得這個價碼。”
不過，令曹思瀅擔憂的是，目前人力市場上因為人力極度短缺而出現了“價格亂開”的現象，換言之，雇主已經在“工找人”的環境下逐漸失去談判籌碼。
長期下來，這也將影響整體生產力，因為員工的表現不再是征聘的關鍵，而雇主的成本還會因為這畸形亂象變得更高。
現象2：要求多常換工
曹思瀅曾輔導過上千家本地企業，而近年來最明顯的發現就是年輕人更換工作的速度從數年時間縮短至幾個月，甚至短至數周或數天就呈辭換工，更甚的是，一些連辭職信也沒有，或沒通知就不來上班了。
“和過去70或80後不同，千禧後想找一份適合自己的工作，而不是自己去適應這份工作，所以一旦職場上有任何不滿意的因素就會換工。”這些因素計有，壓力大、老板要求高、不喜歡環境等。
她指出，過去面試者要求的是錢多、事少，離家近，但是千禧一代還要沒有壓力，且讓自己開心的工作。
“當中原因不外是他們無需承擔家庭生計，甚至錢不夠時還能獲得父母的救濟，因此換工是家常便飯。尤其目前是“工找人”時代，年輕人更不怕沒有工作。
她擔心的是，不停更換工作將加劇人力成本，因為企業除了得花更多錢去搶員工外，每應征一名新雇員，其成本就包含了面試開銷、培訓費用、犯錯成本、各別征聘廣告的渠道費用、以及淘汰與再遴選等，都是時間與金錢的消耗，這都大大加重了征聘預算，最終還會在生產力不足下，拖垮行業的發展。
現象3：寧宅家拒吃苦
本報記者在瀏覽多所大學的社交專頁時發現，不少大學生都表示基於暫無家庭重擔需要分擔，因此不急著工作，其中一部分更直言在家“挖礦”、投資虛擬幣、玩NFT，就足以讓他們應付日常開銷，甚至還直言“賺得比正職多”。
記者通過匿名方式和留言者溝通時發現，大家並不擔心畢業後首5年無法累積職場經驗，反而更看重的是能否在最短時間內賺到一筆。
不僅如此，一些甚至利用國家高等教育基金（PTPTN）貸款來玩股票，或金錢遊戲。
首選當斜杠青年
另外，目前流行的“斜杠青年”也成了大學畢業生的首選，尤其當零工經濟選項越來越多之際，不少畢業生更傾向放棄本科，轉向投入打零工的行列。
一名來自理科大學傳播學院的在籍畢業生就透露，自己出來社會後絕對不會投入穩定工作，因為她可以主持、寫稿、偶爾做做翻譯，或駕傳召車，同時也能在晚上做直播帶貨及教補習，偶爾還在網上唱歌討打賞拿紅包，哪怕收入不穩定，但自由度高，還能施展才華，更不需要看人臉色。
當詢及是否擔心沒有社險及公積金保障，以及零工同樣得承受顧客的臉色之際，這名不願具名的畢業生坦言自己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由此可見，新生代有本身一套職場認知，至於是否擔心個人長遠發展與保障，又或會否影響國內生產力及整體經濟，則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
許偉康
現象4：賺快錢不實際
對非政府組織國際未來教育協會（IFEA）主席許偉康來說，目前千禧一代的工作參與度相當低，這主要是因為他們對日常工作和生活會有不切實際的高期望。此外，他們也希望能在最短時間內擢升，因而很容易在無法如願時出現不耐煩和沮喪的表現。
“社交媒體過度吹捧快速致富的文化，這可能會催生出一個扭曲現實，讓人以為成功本就如此容易且快速，達不到則落於人後。”
然而，這不僅是年輕人的問題，因為千禧一代就是人力市場的生力軍，更是未來市場的主要人力資源，一旦操之過急而容易放棄，將衝擊著整體的人力市場表現，同時也影響著生產力。
林明穗
現象5：“草莓”心智不堅
傑敏國際是家立足北馬卻主攻中國與北美市場的獵人頭公司，創辦人林明穗向本報表示，在接觸各地千禧一代後發現，大馬人力市場面對的問題其實也在全球各地發生，其中心智不堅毅，且吃不起苦無疑是他們被喻為“草莓族”的原因之一。
惟，令他擔憂的是，在全球化的今天，我國青年若不作出改變，根本無法符合國際人力市場的高要求，甚至隨時被其他東盟國家超越。
“學曆與知識含量上我們比不上發達國家，態度上甚至還不如越南泰國，如此將更容易使得我國被淘汰。”
無論如何，他表示並非所有千禧一代都吃不起苦，畢竟還是有不少願意打拚的年輕人展現了驚人的毅力，其中，他就看到許多在新加坡打拚的年輕人非常刻苦。
李盛梅
現象6：空心病不耐磨
和林明穗同感，遠在西班牙的中國二級心理谘詢師李盛梅也認為，目前千禧一代由於生活環境相對順利，挫折與磨練都少，因而成了抗壓力較低的“草莓族”，甚至還出現一種叫“空心病”的狀況。
她接受本報越洋訪問時表示，年輕人因為物質富裕，生活環境較好，反而對生命的終極意義與價值沒有了定論和目標。
“他們也許在事業或學業都很傑出，但目標達到後內在的動力就出現了問題，這現象以千禧後最明顯。”
除了“空心病”與“草莓族”，早前出現的“啃老族”，都是千禧一代對投入職場有欠積極的現象。問題是，這樣的職場生力軍，將對我國的整體經濟造成怎樣的影響？ 這對我國的競爭力與國力又會帶來怎樣的衝擊嗎？這值得深思。
現象7：如同“生活白癡”
曹思瀅也以本身的例子指出，她曾雇傭一名千禧職場人為公司助理，但在拜托對方為顧客泡冷凍美祿時，後者居然從廚房跑來求助，指不曉得為何美祿就是化不開，待摸了摸杯子後才發現原來這名助理以冷水衝泡。
“我問他20多年來沒有衝泡過美祿嗎？他告訴我過去都是母親衝泡的。”
她強調，並不是所有千禧一代都這樣，不過，相較95年以前的中生代，年輕一代的職場表現確實反映出他們欠缺生活經曆的一面，如同“生活白癡”。
“這不僅是個人表現的問題，而是人力市場的整體水平問題。”
方翰傑
生產力低致國力衰退
上述受訪者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的，聯合國中小企業創新協會主席方翰傑博士受訪時就提到，由於千禧一代目前已經是職場生力軍，未來更是人力市場的主力，因此若無法在高競爭的時代，展現出更高的工作水平及良好態度，將不僅更容易被其他人淘汰，還會導致我國在全球化的時代，被其他國家的人力市場所取代。
他說，國家重要收入來源就是稅務，而稅務源自於生意及點子，因此不工作將讓運作出現問題。
“再來，由於零工將無法很好地累積經驗及讓稅務在穩定的工作基礎上建立，換言之，這些都是對國力的一種傷害，更導致國家對發展、教育、及經濟等各方面的投資也會減少。
“這是個惡性循環，更可怕的是，它會造成國力衰退，甚至動搖國本。”
顯而易見，千禧一代的職場現象，已經不再隻是個人素質發展的問題，更包括了業界的發展、整體經濟、乃至生產力、創造力及競爭力等表現。
另外，許多人或許沒有察覺，當政府在教育投資了一筆後，若栽培出來的人力卻與本科無關，或無事生產，這無疑都是一種資源浪費。
首先，指定領域的空缺並沒有獲得填補，再來我國可能還得花更多錢從國外引進相關的專才來填補空缺。換言之，國家消耗的除了金錢，更包括時間與人力成本。
“盡管目前坊間的討論仍停留在雇主不滿千禧人力表現，但不難發現，和職場能力不符的高要求、工作上的表現欠奉、甚至寧願宅家無事生產等現象，絕對將衝擊我國方方面面的表現。”
明日預告：與其改變千禧一代，不如從另一方面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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