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余

乌布 · 稍瞬即逝/赖国芳

【耳顺前夕】赖国芳

算一算,上一次来乌布,应该是15年前了。那时女儿大约12岁,我们到峇厘岛父女游,住在徒步可到市区的稻田区里。如今重游,感觉市区膨胀起来,稻田被摩肩接踵的民宿蚕食。路上游人如织,一眼望去全是洋人,比峇厘岛人多出十倍。

傍晚天飘细雨,我走在狭窄的乌布主街上,感觉迷失了,找不到方向。象征乌布地标的大市场在哪儿呢?女儿曾在该处买了一套竹制杯垫送给妈妈,如今家里还用着。然后我就看见了书店。是这间吧?当时比较简陋,我们进去溜达,她选了《暮光之城·Twiligh》,捧着这本厚重的书,从峇厘一直读到返回新加坡,爱不释手。

我后来去谷歌了:《暮光之城》写人类女子爱上吸血鬼,卷入狼族的斗争,自愿变成吸血鬼,断绝与人世的关系。这是一个关于禁忌和爱的故事,那个年龄的女生一下子就 get 到了。

不断拼凑回忆

女儿今年将远嫁美国,这一趟乌布游,我无可救药的不断拼凑那段回忆。大市场几年前烧掉了,在原址重建着。小瀑布旁的咖啡厅还在。当时我们参加单车游,乘坐小巴到火山边上,用半天时间骑车下坡,经村庄和稻田返回乌布。团里有几个洋妞,到达圣猴公园时,揶揄我赶紧把袒胸露鸟的雕刻遮住,别让小女看到。

这次我租了一架摩哆,往反方向开。当年我们停在路旁照相的梯田,今天不忍卒睹,搭满了让网红打卡的咖啡座、秋千和道具。小村庄依旧,小道两旁庙宅合一,竹笼罩住斗鸡。圣水池清澈,蓝天白云倒影其上。噢,原来骑摩哆上坡时应该加速,要不然在转角处就会缓缓翻倒在路旁的软泥和杂草上。我倒是没受伤,来了一群大妈大叔,帮我把机车推上坡到平坦的地方。

几天后我逃离乌布,到海边的 Canggu 住下。这里游客也多,但地方宽广,没那么挤迫。我在这里几天,早晚都到黑沙滩漫步和跑步。海滩向西,夕阳沉落前,海浪把沙滩冲刷成一面天空之镜,稍瞬即逝,美到极致。

在这里,连狗都是快乐的。我想起某个脱口秀演员说过:看海几天后,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做海浪,每天涨潮来,退潮去,涨潮来,退潮去,看人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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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庐山烟雨之海产街(下)/赖国芳

【数码游牧】文|图 赖国芳

在1986年潮湿的夏季里,我曾踱过西营盘那段长长的海产街。如今店还在,有间挂上了清盘告示。原来走过干诺道西的行人高架,可以到达滨海的孙中山公园。我数次沿着海岸漫步和慢跑,4公里的距离,经港澳码头、离岛码头、天星码头、可达湾仔码头。我搭上天星小轮,重温湾仔到九龙的航程。钟楼还屹立在巴士转换站旁。我走进香港文化中心。1993年我们在这里看过林青霞的电影《东邪西毒》呢!

我约了当年的港大交换生伙伴 Wilson见面。他娶了当年住在薄扶林道靓女宿舍的女友,育有二儿,刚从环保署退休。我们在西营盘吃过传统肠粉早餐,经香港大学校长寓所,从龙虎山小径登上太平山顶。他在一个小径交叉处停留,这里曾有一位卖糖小贩,是他成长的记忆,这两年却不见老伯了。我们沿着薄扶林水塘路下山,到达当年我住宿的伯大尼修院。那石砖下坡路,曾在清冷的晨雾中,被我急促的脚步声惊醒。如今这里是香港演艺学院新校舍,当天有婚礼,进不去。第二天我自己回来,尝试找寻当时房门外,女友站立的梯级。建筑已翻新,梯宽减半。我发照片给太太,她连“为什么这么臭”都忘了。

沿途记忆模糊

我搭地铁到彩虹站,转乘巴士到科技大学。翻山越岭到浅水湾,沿途记忆模糊,只依稀记得壁屋监狱。学生多了,主建筑没多大改变,边上的提款机还在,食堂改用刷卡,电脑系实验室找不着了。我沿下坡路走到教职员宿舍,把照片发给太太。她没印象,却记得曾搭公车到彩虹街市买菜。钱教授恰巧不在香港,到美国看女儿抱孙去了。这30年来我跟Si Fu只见过几次面,偶尔在媒体上看到报道。他历任科大、港大副校长,退休前任香港浸信大学校长。在任期间,浸大发生“普通话豁免试抗争事件”,多间大学民主墙一度出现侮辱钱大康标语。美国海归设立防止大陆渗透机制的钱教授,怎么被学生当成斗争对象呢?世事难料。我在讯息交流中,当然没提到这事。

许多景色消失了

他却主动说:当年我告诉你人工智慧是死胡同,错了。哎,真是“一日为师”呀。

我在那一周,一直在过去、现在和未来中徘徊。许多景色消失了,变样了,新的建筑拔地而起。

最困扰我的是:为什么我们忘掉了许多?如果一件事从记忆中消失,是不是等于从未发生过,一切都徒然了呢?而今,“当下”如潮水般源源滚来。我接触不少“新”事,如铜锣湾天桥下打小人、湾仔独立书店、九龙诚品、深水埠印尼外劳和贫困老人、堂皇的香港故宫博物院。我逐渐适应上下高街的斜坡,天天在不同的餐厅里跟陌生人搭台吃饭,走过公寓窄廊闻到菜香,偶尔听见依稀可辨的琴声。

回程时,在机场刷脸过关,时间很充裕。当年因何太匆忙?必要吗?所做的事真那么重要?然后,我就想起了苏轼晚年的诗:

庐山烟雨浙江潮

未至千般恨不消

到得还来别无事

庐山烟雨浙江潮

我们走过的路,不管是否已经遗忘,终究造就了今日的我们。

这一趟,有些事想做而没做,比如到油塘寻找工厂旧址、深圳一日游、澳门一日游……,这些都留待下次吧。

钱教授是肯定要再约见的。沈教授回到加拿大安度晚年了吗?有机会定要拜访,谢谢她当年的收留。还有威斯康辛州呀。那湖泊、玉米田、冬天的雪,还有春天盛开的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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