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升息加上量化緊縮(QT)通常會通過對新興市場經濟體帶來破壞性的影響,因為它們會因利差、債務負擔增加、進口成本揚升、本國彙率貶值,以及金融狀況緊縮,而引發貨幣和金融危機。
上世紀1980年代初發生令人難以置信的沃爾克通貨緊縮,導致美國急升息以對抗通脹,這與新興市場經濟體中金融危機的發生率急劇上升有關。
到了90年代中期,曾被譽為無所不能的美國經濟“大師”的美聯儲時任主席格林斯潘,也是在1990年代中期通過升息來管理通脹,避免美國經濟衰退。
但這對脆弱的新興市場引發了巨大的負面溢出效應,隨之而來的是1994年墨西哥經濟危機;1998年對衝基金長期資本管理公司(LTCM)的倒閉和俄羅斯危機。
1997至98年的亞洲金融危機,則是由泰銖貶值引發的經濟基本面惡化和資本外流,進而導致貨幣和金融危機迅速蔓延和席卷全亞洲。
然而,在2013年和2015年美聯儲“退場恐慌”(Taper Tantrum)期間,美聯儲自2008至2015年長期維持零利率以來首次升息,在金融和外彙市場曆動蕩的情況下,新興市場經濟體仍很好的應對美國升息的衝擊。
美國升息和強勢美元對新興市場將造成何種程度的破壞,取決於這些經濟體本身的經濟與金融狀況。
資本外流、流動資本收緊和美國升息,往往會對宏觀經濟脆弱性較高的經濟體造成更大的破壞,導致有關經濟體的貨幣在大量資本出逃下大幅貶值,借貸成本也顯著揚升。
新興經濟體能否承受資本外流壓力?一些央行已跟進美國升息,並使用外彙儲備來捍衛其貶值的貨幣,但升息(意味著借貸成本揚升)會導致經濟增長和國內需求放緩。
負債累累的借貸者(家庭和企業)則必須以更多的本國貨幣償還債務。
此外,借貸者以外幣計價的貸款,不得不支付更高的款額來償還已變得更昂貴的現有債務,這可能引發資本外流。
積累龐大外儲
對外彙儲備水平低、外債尤其是短期債務偏高、經常賬項赤字持續高企、預算赤字難以為繼、經濟增長疲軟和高通脹的新興經濟體而言,美國升息會對它們帶來更大傷害。
我們認為,本區域各國央行將繼續密切監督美國升息的溢出效應,並采取保障措施來緩解資本外流和貨幣貶值的影響,因此本區域不太可能爆發全面的金融危機。
然而,還是不應低估美國升息的連環影響。雖然我們預計,由於美國利率上升,彙率和債券收益率所面臨的壓力將持續一段時間,因此強勢美元不太可能引發本區域因其他國家貨幣的影響而蔓延的貨幣危機。
這是因為許多國家已從經濟基本面上作出更好的準備。大部分央行都采用了靈活的彙率製度,能對雙向資本流動作出調適,積累大量的外彙儲備來緩衝資本逆轉。

大馬儲備金充裕
本區域經濟體從1997至98年亞洲金融危機的痛苦經曆中吸取了教訓,建立了充足的儲備來支撐其貨幣和經濟。
截至今年7月底,泰國的儲備為2200億美元(1997 年:269 億美元);印尼(今年7 月底為 1332 億美元;1997 年:175 億美元)、韓國(今年 7 月底為 4150 億美元;1997 年:205 億美元)和大馬(今年8 月底為 1082 億美元;1997 年:152 億美元)。
2008至09年全球金融海嘯之後,新興市場經濟體的外債顯著上升。
美國升息和全球金融環境日益收緊,導致全球資本流動重新定向和新興市場貨幣貶值,引發對其外部融資脆弱性的擔憂。
大馬的外債高於其他國家(2020年占國內生產總值(GDP)的67.6%):印尼(占GDP的39.4%)、泰國(占GDP的40.9%)及菲律賓(占GDP的27.2%)。
由於非居民持有大馬債券,大馬的本幣外債比例較高。
由於約三分一的國家外債以令吉計價(占聯邦政府債務總額的90%),不受令吉貶值的影響,但流出(非居民減持政府債券)將加劇令吉貶值。
不過,大馬的外部緩衝(海外資產價值增加)和外彙儲備積累,有助於減輕和吸納利率與彙率衝擊的影響。
許多國家加強了經常賬項和財政平衡,但並非所有國家都出現雙赤字。
經常賬項盈餘反映了經濟體內的儲蓄過剩,這將有助於償還外債。
經常賬項持續盈餘
自1998年以來,大馬一直享有經常賬項盈餘,盡管多年來盈餘一直在縮小(2021年占GDP的3.5%,而1997年占GDP的-5.5%)。然而,自1998年以來,財政預算數十年來一直處於持續赤字狀態(2021年財政赤字占GDP 的6.4%;1998年占GDP 1.8%)。
印尼的經常賬項盈餘為GDP的0.3%(1997年占GDP的-1.5%),而2021年預算赤字為GDP的4.6%。泰國在2021年出現雙赤字(經常賬項赤字占GDP的2.1%,預算赤字更高,占GDP的6.9%)。
新興市場的政府債務整體上一直在增加,這反映了在開銷承諾增加的情況下,各有關經濟體為應對經濟下跌周期,增加挹注經濟而導致財政赤字擴大。
截至2020年底,大馬聯邦政府債務(占 GDP的62.0%)高於印尼的39.4%、泰國的44.9%和韓國的42.4%。對於新加坡而言,155.4%的債務與GDP的比率不是問題,因為這些貸款獲得資產支撐。新加坡擁有強大的資產負債表,資產遠超負債,因此成為淨債權國。
可抵禦外部衝擊
大馬經曆了數次大規模且波動激烈的資本流動逆轉,但能很好地抵禦外部衝擊。在2008至2009年全球金融海嘯期間,2008年第三季至2009年首季投資組合資金外流為260億美元,而2014至2015年油價危機期間面臨 137億美元投資組合外流。
自2015年以來,當美聯儲至今已九度升息,將其利率提高225個基點,令吉從2013年5月的2.9675令吉兌1美元,於2017年1月下滑至4.4995令吉,前後貶值約50%。
國家銀行已部署其國際儲備,以減輕外幣流動資本的大量撤出,並防止令吉彙率波動過於激烈,傷害大馬經濟和企業。
國行的外彙儲備(截至2022年8月底為1081億美元,足以融資5.4個月的商品與服務進口,是短期外債總額的1.1 倍)仍足以應對大規模資本撤出期間的潛在外彙需求,並確保流動資本充足。靈活的彙率機製,讓令吉能夠針對雙向資本流動進行調適。
銀行領域資本適足率仍然充足,國內資本市場富有深度和高績效,足以緩解資本流動波動的影響。
大馬參與區域與全球金融安全網,為應對外彙波動提供另一層緩衝。
我們須努力檢討政策法規,並實施結構性改革,以減少監管障礙,提高市場效率,確保政策透明度和確定性,並保持更好的增長前景。
政府應采取措施,緩解結構性財政赤字,並降低債務和負債,以重建應對未來衝擊的財政緩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