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生活

在更大视角反思定位 乔治市艺术节迈前跨步

报道:李红莲

摄影:姚春显/部分图由乔治市艺术节提供

“在为乔治市艺术节草拟提案时,我想到的是:‘不要只站在岛屿上去思考自己’,而是要站在一个更大的视角,让大家重新反思和定位。”

邓壹龄,2024年乔治市艺术节艺术总监。

《此时·此地》是2024年乔治市艺术节的主题,它不仅仅代表时间和地图座标上的某一点,也是过去与未来交汇,值得留下的一瞬间。

身为剧场导演、演员、编剧、表演老师、制作人和策展人,邓壹龄毕业于北京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法国巴黎Philippe Gaulier戏剧学校,以及贾克·乐寇国际戏剧学校动作实验所。

游走在影视和戏剧圈多年,表演艺术的创作和推广依旧是她最大的执著。

邓壹龄的作品曾经登上过乔治市艺术节的舞台,曾执导大马首部当代铁枝偶戏《Ibu·伊母》(2022年),以及个人演出单人剧《美丽世界拜金女》(2023年)。

接获多国提案

创辨于2010年的乔治市艺术节,是为庆祝槟城乔治市在2008年成功登录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文化遗产而设,也是国际间具有标志性的年度艺术盛会,“今年我们收到来自56个国家,超过364个艺术团体或个人提案;加上超过200位来自海外的志工申请,大大超出了我的想像。”

首次接任艺术总监,邓壹龄做了大量功课,“乔治市是个历史名城,入遗后的古迹区必须要保存它如今的模样,意味着新的基建不可能再发生。我们要怎样让别人对它有更多的想像和再发现呢?艺术也同样如此,要怎样在原本有限的资源上,反思并开拓更多的可能性。”

为期10天的艺术节,超过80个来自本地和国外的室内与户外的节目,包括:舞蹈戏曲、音乐,也有各种展览、公共装置艺术、工作坊、电影分享和交流论坛,将散落在世遗区内不同的空间和外围场地举行,且不限正规的演出场地,如:老建筑改造的空间、咖啡馆艺廊或街头巷尾的公共空间。

“艺术,也可以跟你有超亲密的接触,只要给人更多想像和再发现的空间。

神秘旅行去看戏

“我们请来台湾飞人集社剧团制作的小戏节,就提供一种近距离看戏的趣味,它的演出场域被分拆隐藏在世遗区步行可到的地点,让大家用神秘小旅行的方式去看戏。”以影像、物件、戏偶等元素,让观众近距离欣赏,深入体验社区的面貌,用更亲密的方式接近人群。“艺术不一定要高大上,它可以是很有趣味的。”像这样近距离的艺术,还有来自哥伦比亚的偶戏,每个场次4分钟,只限一名观众。

夹在主流次文化中

“(艺术节)也可以是个反思和再想像的旅程。艺术节的精选节目请来在印尼民主进程上有一定影响力的<车库剧团>,一个以政治剧场起家,在印尼和东南亚当代剧场属于重量级的先驱,他们如今的创作重心是在带领社区改革。”

邓壹龄的心中,艺术可以为人们带来娱乐,但也不只是娱乐,它可以/或更应该要带来超越娱乐的反思。“特别是夹在主流文化或次文化之中,加上网路上大量的抖音和速食文化的冲击,我们可以怎样让推进娱乐,让人有更多的思考和讨论。”

<车库剧团>,将通过”Waktu Batu:Rumah yang Terbakar”的戏剧、影像和游戏元素,探讨殖民历史、资本主义和父权制对社会生态,包括环境破坏和气候变迁的影响。

“艺术节,也不应该只停留在表演或展出的层面,它可以创造更多交流和对话的空间。”

尤其是东南亚艺术工作者之间的交流,比如:艺术家进驻计划、论坛和研讨会。这些交流,不限于艺术工作者之间,也可以是艺术工作者和社区之间,或创作者和管理者、甚至是政策制定者之间的沟通和对话。”

坚守底线欢迎对话

作为创作者,邓壹龄在同行眼中一向为人豪爽且快人快语,她欢迎各种形式的对话,即便是立场不一致她也会尊重聆听,“身为艺术创作者,我有自己的立场,也常常坚守自己底线,但我非常欢迎对话。对话或交流,并不是要让对方认同或屈服,而是让大家更明白彼此的想法,大家最终还是可以保持各自想要的去进行。”

故,这次的艺术节,会有一场东南亚青年编舞家交流计划,以及亚洲制作人平台会议。“后者,我更希望他们能以观察员的身分,为这项国际性的艺术节留下更多的书写内容和评论。”

团队源自草根

和过去不同,本届的策划和执行团队,几乎都是源自草根的艺术工作者或参与者。而邓壹龄也在为两年后接手的团队考量和规划,留下更多值得参考的记录。

“至于进驻计划,就是让艺术工作者驻守社区一段时间,与当地人进行交流并完成自己的创作。”团队邀请了马来西亚、泰国和印尼的艺术家进驻社区,其中一项会是向社区居民收集厨余,分析并转化成堆肥的创作,“我们可能会碰触到的课题包括:怎样得到厨余、从厨余中看在地饮食和生活的多元文化、鼓励再循环经济。”

走进社区制作巨傀儡

艺术,也可以是走进社区和生活,提炼出不同的题材,互相启发。

除了进驻计划,今年也会有一个与美国Boxcutter Collective(简称BC)合作的国际专案。这个由美国著名的环境剧场<面包傀儡剧团>前团员所创立的团队,加上本地艺术家,一起带领槟岛以外的社区居民共同制作巨型傀儡,并回到岛上游行演出。

勇尝新方式

邓壹龄表示:“这是一个BC和居民一起创作的民众剧场,大家一起去关心这个社区的议题并把它用巨偶的形式带出来。需要有相当多的资源去完成,同时探讨社区计划的可能性和影响力会到哪里?

距离艺术节不及一个月,它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她很感谢认可并支持这个想法的伙伴,用艺术来团结或在居民之间创造对话和理解的工具。“我无法预期它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但不试怎么会知道呢?”邓壹龄认为在艺术创作面前要有Vision(愿景)和Mission(使命),也要有前瞻性的做法,要有面对的心态。

所谓前瞻性,就是没人做过的,也是一个未知。如果它已经指向一个安全同时会成功的道路,那就是Play Safe(打安全牌),不是前瞻。

“万一最终失败或者不如预期,我也要求反思和整理出一份报告,作出承担并且检讨分享。”邓壹龄从来不会说自己不害怕失败,“是凡人,都会害怕失败。前提是要有尝试的勇气,承担结果和反思的态度。”

在地人不懂艺术节?

以古迹区作为舞台的乔治市艺术节享有盛名,每年吸引大约15万人次的国内外参访者,但世遗区的居民或槟州人对它熟悉吗?

“不见得,在踩点(探看场地)的过程中接触过很多在地人,大多数都没听说过乔治市艺术节,因为这里实在有太多的庆典。”根据乔治市世遗普查,世遗区一年里有466场公开的传统节庆(多为神诞类,不含艺文节目),几乎天天都在过节。

样样要懂样样学

“这也激起了我的灵感和好奇,不如挑选三条街道或巴刹去做街访,来做一个有趣的统计,到底谁会知道乔治市艺术节?这也是一个实验。”

术业有专攻,大部分艺术家对所谓的执行或管理行政并不擅长,邓壹龄也会面对策划与执行上的挑战。“艺术创作和制作本来就要有专业的分工,创作人应该要专心创作,其他的事就交给专业的去做。但我们实在是不够人用,变成样样都要懂,都要学。我也一直在学习。”

曾经因为疫情一度改为线上的乔治市艺术节,缩减后的预算并没有因为恢复实体而回到疫情前的额度,大家必须在比过去资源更有限的情况下操办。“我比较不一样,我是个很大胆的人。中学时代就已经是个活跃份子,搞戏剧学会和各种活动,也很积极帮学校筹款。”

具文化外交意义

毕业自独中的邓壹龄,30年前就带着同学直闯士拉央批发市场征求义卖会赞助,让金马仑的大盘批发菜商一口气给她送去两大卡车的菜;她也会自发地查找YELLOW PAGES(黄页电话簿/90年代的工商通讯录),要求校长允许她使用办公室内的传真机,把一封封的征求信函传真到商家手中,成绩斐然。

“艺术也是一种技能,是一种让你在各种情境中,看到各种可能性的创作。这种创作,也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和能力的培养。”这次的策展和执行,也让她有机会学习解决不同层级的问题,毕竟这是一个隶属州政府机构下的年度计划,也有不少国外大型艺术团体在自身的官方赞助下到来参与,具有一定的文化外交意义。

挖掘反思再行动

回到艺术本身的思考,数年前的疫情让她体会到,面对病毒带来的冲击或骚乱的当下,创作并不是生活中必然最重要的事,保住所有人的命才最要紧。“很多人认为做艺术,就是为了一定要被看见,但对我而言,艺术是帮助一个人沉淀和思考的过程和训练。尤其在骚乱背后,一定会有你看不见的建设,重点是我们有没有能力去挖掘,反思和再行动。”

所以,不要只站在艺术的岛屿上去思考自己。

2024年乔治市艺术节《此时·此地》

展出日期:2024年7月19至28日

地点:马来西亚,槟城的乔治市

网站:https://www.georgetownfestiva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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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城市漫游是剧场 日常场景的想象与再发现

标题呼应今年乔治市艺术节(George Town Festival)艺术总监邓壹龄在开幕前寄予本次艺术节的期望,尽管经历了不少言论风波和档期调整,精彩活动依旧如期而至,并在掌声和肯定中落幕。

如今在一片艺术节泛滥和重复性活动导致的审美疲劳下,乔治市艺术节在活动编排上展现了用心之处,今年的关键字是“在地”(Site-Specific),而艺术活动的功能不仅是娱乐,而是挑战你的惯性思考,提供一个新颖视角——是否会在活动结束后重新审视自己与人和环境的关系。

无法预想的假设性

今年最让我印象深刻的,莫过于“穿越咸鱼埕”(Pengalaman Prangin)。它是一部由Moka Mocha Ink 历经10个月的场地勘察、路径策划和表演编排所呈现的另类剧场。官方宣传上表明这是一场“假设性表演”或“推测性表演”(Speculative Performance),换言之你无法预设任何想法。当你按照指示戴上耳机,耳边传来槟榔屿总督乔治李特(George Leith)的文史旁述,被历史导览定调之际,下一句就指示我们寻找“光大大厦”(Komtar)和后巷庙宇,立马被拉回身处的地理定位中。

潘加瓦拉(Panjarwala)(注1)是我们的路线引导者,也是时间掌控者,他们身上佩挂年份表,每当双手上举时,参与者围成圈,等待下一个章节(年份)被翻阅,并点击新音频进入下一个时空漫游。我们被引导步行在社尾公园(Sia Boey Urban Archeaology Park)和 港仔墘(Lorong Prangin)一带。

首先走进了这个地方的前身——社尾万山(注2)(Sia Boey Bansan),用贝壳道具交换(Barter Trade)象征性物件穿戴在身,如草帽、纸伞和Batik。而刻意涂抹或带上白色面罩的表演者扮演“英国殖民者”,各别上演了土地测绘和权益抗争的小剧场。

有时我们与表演者有一个河堤的距离,有时他们会主动让我们帮忙挽衣袖制造互动,有时在我们准备移动到下一个场景时,他们早已脱下服饰身分和社区的居民聊天,这样远近的空间感和虚实模糊的体验很有意思。

日常“剧场化”

在一个限定的现实环境和地方历史记忆中,营造了虚拟的情景和声音景观,把日常“剧场化”,而表演者与观演者、我们和路人之间也形成了张力关系。尽管路人也可在旁观赏,但少了音频故事的铺垫,看他们似懂非懂,我突然有自己也是表演一部分的窃喜。

最后可选择以步行或骑行方式走完剩下的土库街(Beach Street)。骑行路径相对较长,但最后最终还是会与步行者交汇在终点。在身体节奏加快的同时,耳边播放着缓和的海浪声和吟唱,连经过常吃的粿条汤摊位,也在月色下显得格外诗意。

沉浸参与式艺术

这次艺术节精彩之外的精彩很多,如巨型偶的街头游行通过参与式艺术(Participatory Art)和社区参与(Community Engagement)的形式展开。艺术家们驻村采集当地故事,并与社区居民一起用回收材料制作出像大蒜和洋葱公主(Puteri Bawang Putih dan Merah)这样的艺术品。

还有《女居》环境剧场(Environmental Theatre),在一栋三层的战前老屋(妈姐屋)中重现了妈姐如何下南洋并发誓终身不嫁的故事。观众时不时被安排捣蒜或折金银纸,与演员共同经历争执、抱怨和乡愁的时刻。

赋予新公共行为

街上也充斥着各种微型装置艺术和匠人迷你模型,让大众有探险寻宝的乐趣,同时随着身体移动建立新的感官经验和重新认识社区。

不少公共艺术是在市民的参与下完成的,不少空间被赋予了新的公共行为,城市肌理仿佛也在艺术节的催化下被活化了起来。

注:

(1)潘加瓦拉(Panjarwala):源自马来文,意指有特定职务的水手,负责在船桅上卷帆或展开帆等。在这个剧场他们身穿黑服,创意地以红灯笼作为面饰,被设计成表演角色的一部分。

(2)万山(Bansan):福建音译,指传统菜市场,是社尾公园的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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