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馬可斯連同妻子Louise和兒子Sadro參與競選活動。
(歐新社)【封面專題(上篇)】
報道:黃棟星
小馬可斯以3000多萬票當選總統,上演菲律賓現代版“王子複仇記”,讓曆經滄桑、曾長期流放的“邦邦”,為他被黜的父親爭回一口氣,奪回最高權力的寶座。他比杜特蒂更為親近中國,不願意被美國操控。
十年河東十年河西,36年前,人民力量推翻獨裁者馬可斯,36年後的5月9日,菲律賓人卻在大選中用選票將其子費迪南德·“邦邦”·小馬可斯(BBM,Ferdinand Marcos,Jr.)送回總統府,成為菲律賓第17任總統,馬可斯家族重掌政權。
票數是當年杜特蒂2倍
小馬可斯以3000多萬票領先,幾乎是杜特蒂在2016年總統選舉中獲得的1600萬張選票的兩倍。小馬可斯獲得59%或3200萬張選票,超過勁敵萊妮·羅布雷多(Leni Robredo)的28%或1500萬張選票,或超過1700萬張不可逾越的選票,投票率超過80%,投票結果被評為真正反映了菲律賓人民的意願。
小馬可斯的票數超過總票數的一半,超過了選舉所需的2750萬張選票。這是自1981年馬可斯在總統選舉中以80%多數票擊敗對手以來的最高票數,也是1986年大選以來菲律賓史上最高的票數,這讓飽受詬病的馬可斯接班人有最大的政治資本。
投票前夕,社交媒體抖音流傳著一段視頻,有人手持一份選舉委員會計票完畢的名單,副總統羅布雷多高票當選總統,她的多名支持者也高票中選。坊間傳言美國勢力曾放言:“誰當選總統都可以,唯獨小馬可斯不行。”
據悉美方曾不惜一切代價要阻擋小馬出線,投下巨資發動媒體和民間組織譴責小馬,煽動拒絕投票給獨裁者之子,包括利用高科技改選票等,風聲鶴唳,令人覺得大選詭異。
投票率創曆史新高
菲律賓國會將於5月23日複會後審核,5月底公布正式結果。菲選舉委員會專員加西亞稱,今年的選舉是“曆史性的”——超過6500萬選民,創下新高。首次有10名總統候選人、9名副總統候選人,黨團組織有170個。而新選民有700萬人,如果他們都投票,將改變遊戲規則。
小馬可斯午夜前出現在電視上稱,選票還沒有統計完畢,但他已等不及要向廣大支持者表達謝意。
他強調“直到點票完成才結束”。
他的支持者徹夜慶祝,在他位於馬尼拉東部的競選總部歡呼、喊叫和跳舞。羅布雷多淩晨承認失敗,呼籲支持者尊重投票結果。
小馬可斯在5月7日大選競選期最後一天舉行的最後一場競選造勢大會,變成了一場勝選集會,與會民眾多達100萬人,聲勢浩大。
身穿紅色衣服的民眾把主會場Solaire廣場染成一片赤色海洋。支持者當天晚上觀賞了精采的無人機表演,煙花彙演照亮會場上空。
面對遍地揮舞的菲律賓國旗,小馬可斯強調:“自從競選活動展開以來,團結聯盟(UniTeam)帶著每一位菲律賓人的團結之情、愛和合作精神走遍全國,用以應對當下的危機,而且你們接受了我們的理念,明白團結將是每一位菲律賓人彼此相愛的結果。”
“不眠夜”預防“事故”
小馬可斯對人群說,5月9日大選當天大家不要睡覺,同心協力避免另一場“事故”(暗示政變)。人群則高呼“不睡覺”、“不眠夜”來回應。
在2016年副總統選舉中小馬可斯民調支持率原本以微弱優勢勝羅布雷多,但選票開出後卻由羅布雷多贏得選舉。小馬可斯重申團結一致、共克時艱的政治理念,並承諾創造就業機會,將杜特蒂政府“大建特建”等廣受歡迎的政策推行下去。

老馬可斯(左二)與家人合照:昔日的菲律賓第一家庭,後來因人民力量運動垮台,避走夏威夷。
薩拉:團結菲律賓快了
副總統當選人薩拉·杜特蒂稱:“團結聯盟已證明一個團結的菲律賓很快就會到來。”
薩拉當晚穿著經典的菲律賓“國服”描籠衫走上競選大會舞台,她對擠滿整個廣場的支持者開玩笑說,她還以為是來參加就職典禮。
菲律賓選製特殊之處在於正副總統直接民選,總統任期6年,不得連任,副總統連選可連任一次。
菲律賓總統杜特蒂表示,本屆政府將確保大選誠實、和平、可信和自由;他已經盡力為國家和人民服務,將權力移交給繼任者將是他的“最高榮譽”。
杜特蒂敦促選民選擇下一屆總統時“要擦亮眼睛”。
杜特蒂警告意圖騷亂者
杜特蒂嚴厲警告,如果領先的總統候選人在5月9日的選舉中獲勝後引發騷亂,他將監禁那些製造麻煩的人。
“在選舉期間和新總統上任之前,我仍擔任總統。如果你這樣做,我會把你關進(監獄)。”

小馬可斯與老馬可斯父子情深。
老馬可斯執政高開低走
小馬可斯父親是菲律賓政壇最具爭議性的人物、已故獨裁者馬可斯(Ferdinand Marcos),1965年老馬可斯出任總統時,菲律賓是亞洲第二大富裕國家,僅次於日本。
他擔任總統初期啟動了雄心勃勃的公共建設工程,大興公路等基建,普及教育,經濟蓬勃發展,1960至1970年間,菲律賓的GDP年均增長達5.1%,領先於亞洲各國(僅次於日本),成為東南亞強國。60年代,菲律賓與韓國是一樣的經濟體量,人均收入方面,菲律賓還勝一籌。
1969年馬可斯再次當選,成為菲律賓獨立以來首位連任的總統,在第二任期,菲律賓內亂陡增,菲律賓共產黨在中呂宋建立新人民軍發動叛亂。
1972年9月23日馬可斯宣布全菲軍事戒嚴,解散國會,停止一切政黨活動,並禁止罷工、集會和示威遊行,實施獨裁統治。他重用軍人,打擊異己。馬可斯親信與朋黨橫行,獲得了大量的經濟利益。
年輕選民愛強人統治
菲律賓6000多萬選民中的大多數人都是青壯年,沒有經曆過當年的腐敗或暴行,對馬可斯時代有記憶、年齡超過65歲的老年人僅僅占了選民中的5.93%。
加上不少民眾受到近年強人作風盛行的影響,憑借這般巨大優勢,馬可斯王朝再臨。
分析師托尼·洛佩茲表示,選民希望小馬可斯成為他們的總統,主要有兩個原因:一,他是已故強人馬可斯的兒子;二,他擁有討人喜歡的性格。
據小馬可斯陣營的調查,在3600菲律賓人中,78%的認為馬可斯和杜特蒂是自厄沙(EDSA)革命後以來該國最好的總統,各占39%。
相比之下,兩位阿奎諾(科拉鬆·阿奎諾母子)和拉莫斯的評價很低,隻有6%、7%和2%。萊妮·羅布雷多是這3位最不受歡迎的總統的政治化身,而小馬可斯是老馬和杜特蒂的政治化身。

小馬可斯與莎拉繼承兩大政治家族的力量。(小馬可斯面簿)
兩大家族合作取勝
以56%民調支持率壓倒性領先的小馬可斯當選,使馬可斯家族時隔36年重掌總統大位。與小馬可斯聯手的薩拉,也領跑副總統選戰,薩拉將她父親杜特蒂的一些巨大支持轉移給小馬可斯,兩大家族的合作取得壓倒性勝利。
獲八大政黨支持
小馬可斯史無前例得到8個主要政黨的支持——前總統歌麗亞·阿羅約領導的基督教穆斯林民主黨(CMD)、菲律賓聯邦黨(PFP)、達沃市長和副總統候選人薩拉·杜特蒂領導的Hugpong ng Pagbabago(HNP)、大亨維拉爾領導的國民黨(NP)、前總統埃斯特拉達領導的民眾黨(PMP)、民族團結黨(NUP)、杜特蒂執政黨庫西翼的PDP-Laban,以及改革黨。
最近,具影響力的基督教會(INC)領導層宣布正式支持小馬可斯,基督教會在菲律賓和海外150多個國家和地區有300萬教眾,該教派鼓勵成員“集體投票”給領導層支持的人。
知名政治評論員蒂格勞認為,人民的意誌會在5月9日具體展現,有可能64%至70%的菲律賓人會投票給小馬可斯。1986年的“人民力量”不能代表菲律賓人的聲音。
戒嚴非“黑暗時代”
盡管黃色宣傳機器通過3個黃色政府以及美國進行了大規模宣傳,但從調查數據所見,大多數菲律賓人認為老馬可斯戒嚴時期是“商品價格低廉、國家紀律嚴明、基礎設施和交通發達”故投票給小馬可斯,這意味著大多數菲律賓人判斷戒嚴時期不是“黑暗時代”。
今天的菲律賓人無視親美精英和美國霸權的觀點及願望,展示真正的人民力量。
分析家認為,菲律賓的深層問題在於如何提升管治能力,反貪、脫離大家族的宰製,才能避免“失敗國家”的命運軌跡,避免不斷地局勢不穩、經濟時好時壞,人民福祉受損,難以自拔。
小馬可斯以史上最高票當選,依賴於這種高度支持率,能組建一個改革政府來解決四大問題,即大規模失業、惡性通貨膨脹、糧食短缺和俄烏戰爭的影響。降低貧困水平,才可確保那些生活在社會邊緣的菲律賓人有更好的生活。

1978年,小馬可斯宣誓成為老馬可斯的特別助理。
自由派無法改善民生
總統候選人莫仁諾的首席競選策略師班納育稱,老馬的獨裁統治在1986年被推翻後,政客們未能在民主製度下帶來社會公正和持久變革。因此,比起支離破碎的反對派,小馬可斯的總統競選更吸引選民。
“人民力量推翻獨裁政權以來的30多年裏,國家未能給人民更好的經濟機會,許多人的唯一出路就是離開國家,到海外找工作。黃色黨派(自由黨及其支持者)妖魔化影響了人們對副總統及其團隊的看法。”
在他們掌權的3個10年裏,自由主義者導致人民力量運動的失敗。
對父行為不道歉承認
小馬可斯從一開始就建立了一個由不同政黨和群體組成的聯盟,他選擇“團結”作為競選的主題。小馬可斯在2月份開始競選時說:“團結是我的事業,因為我堅信團結是擺脫我們現在所處的危機的首步。”
但小馬可斯並未就他父親統治期間的暴行提出質疑,他的批評者稱,馬可斯家人既沒有為此道歉,也沒有適當地承認這一點。
老馬掌權是“黃金時代”
菲媒調查發現,雖然在外國媒體報道中,老馬可斯通常被描繪成14年戒嚴統治、導致數萬人政治受難的獨裁者;但對不少馬可斯支持者而言,馬可斯時期大幅加強基礎建設,是菲律賓國家強盛、經濟繁榮的“黃金時代”。
馬可斯支持者認為,叛亂或不法分子才會遭受法律製裁,守法公民即使在戒嚴下也無需害怕。在馬可斯支持者眼中,隻要小馬可斯取得政權,菲律賓就可以不再積弱不振,重拾往日榮光。
有傳言稱,小馬可斯獲勝,他的家人將分配巨額財富,這助長了小馬可斯會讓每個支持者都成為樂透贏家的信念。
政治分析家海達裏安指出,在許多方面,威權懷舊風潮的聚集,以及前獨裁者的繼承人日益增長的吸引力,都可以沿著類似的軸心來解釋。30多年前,馬可斯政權垮台後,政治領導人和教育工作者遠未完成基本職責。
逾半選民被曆史課本“洗腦”
分析家Cielito F. Habito指出,人民支持已故獨裁者馬可斯的兒子作為總統的選擇令人震驚。在國家的黑暗時期經曆過暴行的人發現,將馬可斯這個家庭送回總統府是不可想像的。
令人費解的是,在過去幾十年裏,菲律賓選民是如何允許該家庭的直係成員占據政治權力的。事後看來,正如選舉委員會所報告的那樣,52%的選民在40歲以下,從未經曆過獨裁暴行的年輕一代從曆史教科書中學到了錯誤的東西。
競爭對手試圖強調在小馬可斯已故父親的嚴厲獨裁統治期間對該國財富的掠奪,但退休的政治教授特馬裏奧裏維拉說,“小馬可斯的總統職位之路得益於長達數十年的公共關係努力,改變公眾對其家庭的看法”,盡管批評者指責馬可斯試圖改寫曆史,“我認為他們(馬可斯的競選團隊)具有製作吸引人的敘述的優勢,我們知道這種敘述歪曲了曆史事實,但卻以某種方式吸引許多選民”。
料強勢但不專製
馬裏奧裏維拉說,盡管可預期小馬可斯領導較強勢,但不太可能像他的專製父親那樣統治。這種方法在杜特蒂的領導下很受歡迎,他塑造了一個冷酷、嚴肅、能把事情做好的領導者的形象。
小馬可斯當選可能會利用其家族的影響力,通過官僚機構、司法機構和其他關鍵機構的轉移、任命和聯係來鞏固權力,用他廣泛的政治網絡成員取代潛在的障礙。
新聞來源:亞洲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