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脱口秀兴起 女性视角成焦点

女性脱口秀表演者受瞩目:思文(左起)、李雪琴、赵晓卉及杨笠。
报道:袁玮婧
中国网络综艺《脱口秀大会》第三季落幕,多名女性表演者受瞩目。她们从日常琐碎出发,以幽默的方式传递女性在社会生活中面临的困境与烦恼,用讽刺作为反击刻板印象的武器,在言语和观念上挑战男性霸权,显示中国脱口秀在地发展的社会价值。
当脱口秀演员杨笠在《脱口秀大会》第三季的舞台上,抛出吐槽男人“明明看起来那么普通,但却可以那么自信”的金句时,她从没想到能在网络上激起如此之大的回响。
在这个段子瞬间取得女性观众心领神会的共鸣和“笑”果后,《脱口秀大会》也火出了圈,节目中的杨笠、李雪琴等女选手更令人们惊喜地发现,在女性占少数的喜剧行业,不少女性脱口秀演员正在绽放光芒。
《脱口秀大会》是由腾讯视频出品、企鹅影视、笑果文化联合制作的脱口秀竞技节目,第一季首播于2017年。9月12日晚,跨时两个月的《脱口秀大会》第三季收官,根据艺恩视频智库数据显示,《脱口秀大会》第三季平均每期播放量超1.1亿,远超上两季节目表现,决赛当晚,更是在全网收获44个热搜,脱口秀在中国似乎越来越普及了。
《今晚80后》成先驱
中国语境里的脱口秀,实际指的是源自欧美的单口喜剧。在中国,虽然相声、小品和二人转等喜剧形式的群众基础广大,但作为舶来品的脱口秀近年正在北京、上海、广州等大城市扎根,并以综艺节目的形式逐渐冲破小圈子,吸引更多受众。
十多年前,华人脱口秀演员黄西从美国红到了中国,深圳、上海等大城市开始出现脱口秀俱乐部,直到2012年王自建主持的《今晚80后》脱口秀在上海东方卫视开播,才让中国脱口秀真正从地下转入了更广义上的公众视线。
2017年,《吐槽大会》及《脱口秀大会》第一季的横空出世扛起了脱口秀综艺节目的大旗。尽管从电视转移到了网络,但《吐槽大会》以邀请话题明星上台讲段子自嘲的新颖形式令人耳目一新,一时风头无两,同时以此带动另一档以比赛形式主推脱口秀演员的《脱口秀大会》。
节目将脱口秀演员李诞变为了明星,他背后的出品公司笑果文化也成为中国脱口秀界第一个自带流量的公司,2019年4月,笑果文化完成B轮融资,估值达到30亿人民币。

《脱口秀大会》让李诞一“脱”成名。
捧红脱口秀演员李诞
冠病疫情下的2020年,中国脱口秀线下表演也遭受打击,笑果文化更因艺人出走、吸毒等风波而遭受重创,在《脱口秀大会》第三季开录前,李诞等人一度压力巨大,甚至以为公司要倒闭。然而李诞成功抓住了《脱口秀大会》这根救命稻草,节目成为了爆款,但功臣是几个女脱口秀演员。
尽管前三名依旧是曾在前两季亮相过的3名脱口秀男演员,讨论度最高的却是分获第四第五名的杨笠和李雪琴,数据显示,在阅读量前十的选手相关微博话题中,与包括思文、杨笠、李雪琴和赵晓卉、颜怡颜悦在内等女脱口秀演员相关的话题占比高达八成。
可以说,女性脱口秀演员在当下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催婚、催生、身体焦虑等女性议题更随之被带入公众视野。
脱口秀女演员稀缺
女性议题并不是首次出现在中国脱口秀的舞台。在中国脱口秀行业里,女性脱口秀演员长期以来属于少数,很长一段时间里,能被普通观众叫得出名字的只有被称为“脱口秀一姐”的思文。
思文2016年首次亮相《今晚80后》成为常驻嘉宾,之后连续两季夺得《脱口秀大会》季军,在男性主导的脱口秀文化中大放异彩。
思文从自己已婚妇女的身分出发,在她的段子里经常讲述女性议题,包括鼓励女性经济独立、掌控自己的生活,甚至吐槽老公“吃软饭”。而她的老公则是同为脱口秀演员和编剧的程璐。思文常讲述当初是程璐被挖去上海做脱口秀编剧,她作为家属才“顺便”被一起签下,如同一个附属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在公司是以“程璐老婆”的身分存在的。但在思文以出色的脱口秀表演和独特的风格突围而出,越来越红之后,程璐变成了“思文老公”。
女演员表现突出
然而本季《脱口秀大会》上,思文在首期突围赛中输给新人,在被复活后又经历离婚并主动退赛,所幸一批新的脱口秀女演员站上了这个舞台,并且表现突出。
在2017年第一季节目里,台上共14位脱口秀演员,思文是唯一的女性;2018年第二季,20组选手中女性占6组,最终走入决赛的仍旧只有思文;到了今年,50组选手其中只有11席为女性,尽管男女比例仍旧悬殊,然而杨笠、李雪琴、颜怡颜悦顺利进入十强,分别位列第四、第五和第十。而担任“领笑员”的罗永浩更在决赛结果未出之前表示,今年所有男性选手都达不到他的要求,只有杨笠和李雪琴是他心目中的冠亚军。尽管结局未如他所愿,却有不少观众在网上表达了对他的赞同。
罗永浩在首期突围赛看完杨笠的表演后,就发出了“仿佛已经看完决赛”的感慨,在那一期中杨笠从脱口秀行业女演员少的现状,讲到连超级英雄“复仇者联盟”里也只有黑寡妇一个女性,而她的超能力仅仅是不会衰老:“这个超能力是要怎么拯救世界呢?是把坏人活活熬死吗?”
杨笠在接下来的表演中吐槽直男盲目自信,更将段子中的女性视角推向高潮。
她向男性友人倾诉男友跟别人跑了,得到的回应却是“那也是没有办法”,这还是因为男生特别自信,“我们女生就知道自己说的话不重要,没有人在意,所以朋友怎么开心我们怎么说,可是你们男生不一样,你们是世界的主角,永远是世界的中心,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至理名言,都为这个世界指明了方向”,所以觉得对方“一定是想从我身上学到些什么”。再后一期,她俏皮地抛出“平胸身材表现的是对男人的不屑一顾”的观点。
“女性段子”源自生活
杨笠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跟其他演员一样,段子都来源于生活,她说到这些也仅仅因为她是个女性。然而正是如此切身的事实观察,有意无意之间或讽刺了当下以男性为决策中心的父权社会,或切中长期以来受到社会审美规训的女性心理。
相较之下双胞胎颜怡颜悦显然更主动地在每场演出抛出话题下的女性关怀,她们谈论女性的身材焦虑,吐槽选秀节目对于女性身材的极端追求:“练出那么细的腰有什么用,是要成团后一起组队到地铁逃票吗”;她们讽刺当下影视作品对女性友谊的污名化:“我们能想到的唯一一对不互相伤害不抢男人的双人大女主电影,就是《闪灵》”;她们更大胆配合肢体动作讲了一个腋毛的段子,直击社会长期对于女性的身体羞辱:“腋毛要是能这么让人难受的话,女孩干嘛不用它来防身呢?”……
25岁的李雪琴则是今年脱口秀界最大的黑马,这个原本做搞笑视频的网红半路出家,她的段子多以自身经历出发,如她北京打拼的生活贴近年轻人,而身为女性又不免常遭遇单身和催婚话题。而被封为“车间一枝花”的赵晓卉总是穿着一身连体工装裤上台,她白天在广州的一个车间上班,晚上就去一个咖啡厅讲脱口秀,车间工作的烦闷和日常生活的琐碎就通过这样的形式抒发出来。她在上一季比赛做为新人一举夺得第六名,尽管这一季止步半决赛,但“车间唯一女工”的职业素材令她独树一帜。她常透过女性身分在所处的职业工种中的处境来制造喜剧冲突。比如她讲述因为自己是车间唯一女性,没有被询问过就被要求代表车间表演一段无声的手语舞:“后来我想通了,大家就是想通过这个舞蹈让我告诉别人,女生在车间是没有话语权的。”
由CBNData和笑果文化联合发布的《2018年中国年轻态喜剧受众消费大数据报告》显示,中国18岁到29岁之间年轻群体是脱口秀的典型受众,而其中女性受众中的年轻人更多。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脱口秀表演者选择谈论女性只是为了讨好目标受众,而是舞台上属于女性的声音缺位太久了。
很长一段时间内,中国荧幕上关于女性的幽默大都建立在扮丑和刻薄之上,尤其是在北方小品之中,女性形象通常刻板地服务于男性角色,女人作为各类喜剧素材以从高雅到低俗的各种方式,已经被消遣了很多年。
女性获得幽默的权利
著名相声演员于谦在第一次看到思文表演时不由得问她是怎么做到不扮丑还能幽默的,而思文觉得这两者本来就不冲突,只是或许脱离了传统喜剧的价值体系。但在脱口秀这样的单人喜剧中,女演员就是唯一的主角,可以掌控自己的段子和整场演出,女性获得了“幽默”的权利。
在女性刚开始动用这项权利对一直以来占据主动的男性予以反击时,不少人就感觉受到了威胁和冒犯,颜怡颜悦认为,有时候重点不在于你讲了什么,而是只要女性掌握了讽刺这项技能,就会有人感觉到被威胁了。
被批挑起性别对立
杨笠吐槽直男盲目自信的段子火了,也惹火了一众男性,随之而来的争议是说她“挑拨离间男女关系,挑起性别对立”、“利用女性议题吸引眼球”。
最为典型的就是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储殷,他在抖音上发布短视频回击杨笠:“在你面前自信用得着很特别吗?”、“可能这些普通的男人长得并不好看,但卸了妆你可能真的丑”。就如同李诞在现场看完杨笠表演后说的那样:“我们这帮男的自知理亏,也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反抗很容易丑态百出,显得被人说中了,跳起来了。”
储殷的这一番反应恰好印证了这一观点。而杨笠对于挑起两性对立和拿性别话题作为“财富密码”的指责觉得介意又委屈:“我就是个女的,我不能讲点和女的有关的事儿吗?”
一直以来她自嘲自己的相貌和单身也毫不留情,甚至也有不少吐槽女生的内容,然而并没有女生来骂她,她觉得这是因为女性早已习惯了被冒犯,而男性听得太少了。
事实上,即使是在这一季的舞台上,仍然有男性的段子吐槽妻子爱买包、爱炫耀、无理取闹、矫情等。这种刻板印象的陈年老梗因为浅显好理解,早年在线下演出时常被用于暖场,但显然在比赛中已经无法打动年轻观众。
而同样的,女性对于男性的吐槽也正是她们幽默事业的起步阶段,然而因为这种声音长期被压抑,才令这种喜剧的冒犯和攻击在公共领域的阐释和延伸中被放大,被赋予了挑战男性霸权的社会意义。
话题选取存在禁忌
程璐曾经表示:“女脱口秀演员要放下很多东西,在舞台上去调侃和自嘲,因为女性惯于保持自己的形象,女性去吐槽别人,整个社会评价总会觉得不太好。”这大概可以解释这个行业女性少的原因,另一方面也表现了社会对于女性形象的约束。
中国女性脱口秀演员公开表演时,在话题选取上也存在禁忌,例如颜怡颜悦关于女性腋毛羞辱的段子原本还包含了月经羞耻的内容,稿子交上去却被告知卫生巾不适宜出现,而腋毛也不适合被高调谈论。
在欧美,脱口秀的尺度涵盖政治、经济、两性、社会问题等,更不用说讲黄段子和脏话,亚裔脱口秀演员黄阿丽就曾以粗鲁的话语和肢体刺向男性对女性“优雅、得体”的刻板印象,令广大女性大喊过瘾。
本土化与时代性
曾经有人认为,当脱口秀进入中国,这种任何人都可以走上台讲几分钟笑话的线下模式为中国开启言论自由新的可能,然而在本土化的过程中,出于社会环境和审查机制等因素,脱口秀的话题更多聚焦在对包括职场、婚恋、人际关系等社会日常琐碎的吐槽,中国的喜剧题材仍然有相当多的限制。
9月16日,中国文旅部发布通知,重点加强脱口秀、相声及先锋话剧、实验话剧等语言类节目的内容审核和现场监管,并规范在线演出管理,由专人实时审看演出内容、弹幕评论等。中国脱口秀仍需要在一个透明的罩子里审时度势,拿捏边界。
女性话题的涌现和来自女性的冒犯只是在这个长期包裹在中国脱口秀外的罩子上戳开了一个小小的洞。正如李诞所说:“脱口秀始终要有一个当下性。我们是现实主义创作,肯定是要同步当下语境。可能当下女性议题就是一个很热的议题。切中了,说得也挺好,帮很多人解了气,帮很多人说出了想说的话。这就是脱口秀很重要的一个功能。”
新闻来源:亚洲周刊
缅甸空袭持续 灾区救援受阻

缅甸军政府的袭击引发人们对缅甸缺乏独立停火监督机制的担忧。取自缅媒《伊洛瓦底》
报道:笔锋
缅甸地震后内战持续,军政府甚至空袭灾区。若无独立机构监督,停火协议只是一纸空文。
缅甸中部3月28日发生里氏7.7级地震,来自全球各地的救援队与物资正对灾区施予援手,但缅甸的内战仍持续,军政府仍空袭包括灾区在内的地方,显示停火协议并未完全落实,对救援行动造成极大的阻碍,也使当地人道问题进一步恶化。
缅甸军政府在地震后宣布停火,期限已在4月30日届满,军政府领导人敏昂莱仍未表示会否延长停火协议。但外交官和分析家认为,延期的意义并不大,因为军政府并未遵守协议。
根据驻扎在缅甸的一个人道组织估计,在地震发生后的25天内,全国各地共发生了278次空袭,次数与地震前并没太大分别,而许多空袭是发生在灾区,绝大部分空袭是由军政府发动,导致平民死伤惨重。而联合国人权办公室的数据更显示,地震后发生军事袭击的次数甚至高于地震前,反映所谓停火只是一纸空文。
东盟轮值主席国马来西亚首相拿督斯里安华,正在积极促成缅甸交战各方延续扩大停火,但持续的空袭使各方不看好其结果。
缅甸民主派的民族团结政府外长辛玛昂表示,违反停火协议暴露了军政府国家管理委员会“只在纸面上作出保证”的本质,他们的空袭仍然日复一日地持续着。
4月20日安华在曼谷与敏昂莱会面后,大马军方在缅甸实皆地区部署了一所野战医院,以救治地震伤者,已有500多名病患接受治疗,预计该医院将运作1个月,但由于袭击事件仍在发生,布城正在评估该医院的安全风险。
缅甸军政府的袭击引发人们对缅甸缺乏独立停火监督机制的担忧,泰国前外长卡西表示,单方面停火是不可能的,需要一个独立机构来监督,以各方联合声明为基础,落实全面停火,并建立国际监督机制以确保停火顺利进行。不过,缅甸专家承认,尽管敏昂莱控制着全国不到一半的领土,但他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对安华来说,向敏昂莱施压无疑是一个挑战。
在停火问题仍悬而未决之际,联合国的最新消息透露,地震最严重地区有630万人需要援助,而其2.75亿美元(下同,约11.77亿令吉)的募款目标仅筹集到3300万美元。地震也加剧了缅甸的人道危机,根据联合国估计,在地震发生前缅甸已有三分之一人口(约1860万人)需要援助,灾后的情况显然更恶劣。因此,各方应该努力促成缅甸落实停火,缓解人道危机。
新闻来源:亚洲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