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一场昂贵的遗言 （上篇）】

独家报道：黎添华

过去一年，我国至少有4万人通过不同管道立下遗嘱。

尽管这数字对拥有3300万人口的我国来说不是大数目，然而这不足1%却创下了10年新高。

这主要是因为社会意识到冠病重症者，可能随时会在无亲人伴随下离世，而遗嘱无疑成了一种必需，更是患者对亲友最复杂且昂贵的遗言，因为它可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纯粹……

立遗嘱人为何创10年新高？

根据《南洋商报》从政府管辖的公共信托有限公司（Amanah Raya ，ARB）、私人遗嘱咨询公司、律师事务所，以及理财机构各方面了解，疫情期间立遗嘱的人数保守估计超过4万，其中，从去年3月第一轮行动管控令开始至今年4月，通过ARB立遗嘱的人就高达3万5836人，单单是询问更从2019年的18%增至2020年的19%。 

ARB在回复本报电邮询问时就指出，疫情确实令民众开始意识到遗嘱的重要，尤其许多患者感染及病发得很突然， 甚至有人在很短时间内就病逝，因此不少人开始查询立遗嘱的事。

询问度翻倍

乐委（Rockwills）资深资产规划师张凯登也坦言，疫情期间的遗嘱询问度整整涨了超过一倍，尤其需关注的是法律规定遗嘱确立必须得在遗嘱人、2名见证人在同时间与地点签署遗嘱，处理单位（律师或遗嘱公司等）也必须得在现场，然而冠病患者若在医院隔离，有关工作十分难进行。

“这也是为何，目前很多人都趁还能处理时，先未雨绸缪。过去，我们每个月接10至15个询问，现在至少35宗以上。” 

另外，一些在外国工作的游子也开始接洽他们，而今年更是他过去多年来，应付询问最多的一年。 除了长辈立遗嘱的情况增加，年轻人也开始纷纷前来接洽，尤其是育有子女的年轻夫妇。

4种类型
夫妇可共同立遗嘱

不说不知，原来遗嘱不只一种，除了一般知道的“个人遗嘱”（Individual Will）外，还有“联名遗嘱”（Joint Will）、“共同遗嘱”（Mutual Will），及“特权遗嘱”（Privileged Will）。

其中，联名遗嘱通常为夫妇两人（或更多人）共同的遗嘱，其中一位立遗嘱人逝世后，遗嘱内容将被公开，而在世的其他遗嘱人隐私则随之曝光。

至于“共同遗嘱”则规定任何的修改，必须得先获得共同参与者的一致意见，而其参与者可以是2人或多人。

“特权遗嘱”则是《1959年遗嘱法令》第26条文中，赋予军人及航海人员在执行任务时，紧急立下的遗嘱。

一般上，这些人基于任务紧迫，因此法律允许他们在两位见证人见证下，以书写或口头告诉同僚或长官即可。惟，任务完成回来后的一个月，该遗嘱会自动失效。

一般被纳入在遗嘱的遗产计有不动产、个人财产、信托财产、外国产业，甚至是未来收益和知识产权等（见图一）。

数字资产也可纳入

此外，随着时代进步，数字资产也可纳入为遗产的一部分。张凯登就点出，近年来不少人会投资虚拟币，因此这些都可纳入遗嘱中。不仅如此，就连特殊车牌也可以是遗嘱的一部分。

尤值一提的是，基于公积金和保险赔偿有指定受益人，因此绝对凌驾于遗嘱之上。若公积金没有受益人，才会按照遗嘱分配。

若没立遗嘱
将按法令分配

不立遗嘱的话，遗产会如何分配？

拥有多年处理遗嘱经验的吴胜宏律师指出，遗嘱旨在让立遗嘱者能依据本身的意愿来分配遗产，若没有遗嘱，那么遗产就不能遵照逝者的本意分配，而是按照《1958年遗产分配法令》（1997修正）来分配（见图二），至于没有亲人的国民，其一生所赚都将归国家所有。

单身遗嘱婚后撤销
离婚不影响效力

需要留意的是，单身时立下的遗嘱会在结婚或再婚后自动被撤销。

“这是因为一些人可能在立遗嘱时是单身，但结婚后却忘了更新，因此很可能会让家眷无法获得保障，甚至与分配法有冲突。”

离婚应立新遗嘱

尽管如此，吴胜宏提醒，离婚不会影响一份遗嘱的效力。

换言之，一对离异的夫妇若是在遗嘱上没有更换新的继承人，那么前配偶将依旧获得分配有关遗产。

“除非离异的遗嘱人再婚，否则他还是立下新的遗嘱比较好。

询及夫妻两人的遗嘱是否一定要独立，他表示，就算有“联名遗嘱”及“共同遗嘱”的选项，但是夫妻还是受促各自立下遗嘱，因为2人在分配上的意愿可能是不一致的，因此不鼓励共用一份遗嘱。 

询及遗嘱确立后还有新增的财富资产，却又未列入遗嘱内会如何处理，他则解释遗嘱中有针对后增的遗产栏目归谁所有，因此不必担心这点。

若遭遇不幸手续麻烦
遗嘱保障孩子生活

40岁的医护人员吴乾光早在35岁前就立了遗嘱，这是因为他和妻子担心一旦两人同时遭遇不幸，至少2个小孩的生活能有保障。

询及即使没有遗嘱也能依据分配法处理遗产，他则认为分配法的分配方式很可能不是夫妇两人的意愿，加上手续很耗时，涉及的人也很多，所以才立下遗嘱。

吴乾光的顾虑是可以理解的。据悉，若一对没有小孩的夫妇均没立遗嘱，却又在同一起事故中身亡的话，那么法律将依据谁的年纪最大来判定谁先身亡。

届时，年长伴侣的遗产将会留给年纪较轻的那位，然后再依据分配法来分配后者的遗产。

这意味着，年纪较长的一方，其原生家庭将无法获得任何遗产，反而年纪较轻的死者家属，则继承了双方的遗产。

见证人可是亲友
但不能是受益人

一份遗嘱并没有想象中简单，其中，除了处理遗嘱的单位及遗嘱人（Testator）和受益人外，还得要执行人（Executor），以及2位见证人（Witness）的参与。一些时候甚至需要信托监察人（Trust Supervisors）的介入。

也是Top Group 总营运长的张凯登就指出，首先，立遗嘱者需要2名见证人来见证，遗嘱是在合法且遗嘱人神智清醒下完成的。需要注意的是，见证人可以是亲友，但绝对不能是受益人或受益人配偶。

至于执行人，则得在遗嘱人逝世后找出及出示遗嘱，审核遗产是否合法真实、之后再向法庭申请遗嘱认证。此外，他还得协助还清遗嘱人的债务、整理财产，最后再确保遗产根据遗嘱进行分配。不仅如此，有时还可能成为诉讼代理。

执行人可以是受益人，如配偶、子女，也可以是亲友，专业人士或相关机构（如遗嘱公司、律师、银行、保险公司、信托基金公司，或ARB）。

“立遗嘱时，执行人不一定要在场，但被委任者一定要被通知自己成了执行人。”

他也建议，过程中受促委任超过一名执行人（最多4人），毕竟担心被委任者比遗嘱人早逝，或他们拒绝出任后至少有候补。

他表示，由于执行人工作繁杂，因此一般立遗嘱者会在遗嘱中给执行人一些酬劳。反之，若受益人觉得执行人没有履行好工作，他可以委任律师提出请愿书，要求就所有财产或资产进行会计处理和删除执行人的身分。 

据悉，遗嘱执行人违反职务会被视为藐视法庭，罚款甚至监禁。 受益人甚至能民事诉讼，以取回失去或被盗的资产和法律费用。

“所以我们会建议执行人是住得靠近，且能和受益人和睦相处，否则遗嘱的执行很容易造成阻碍。比如，受益人是外遇对象，执行人是原配的话，那么后者可能诸多为难前者。”

沈殿霞梅艳芳成范例
遗产有信托需监察人

张凯登也说，若立遗嘱者对遗产分配有信托，如受益人几岁、或完成什么学位才能领取遗产，那么他需要信托监察人来监督。

“最好的例子莫过于已故影星沈殿霞，她在女儿郑欣宜21岁时逝世后，规定女儿35岁时才能领取约3100万令吉遗产；而已故歌手梅艳芳，则因为担心母亲乱花钱，因此委托信托公司，以每月支付生活费方式来分配部分遗产，直至母亲离世为止。”

不过，他表示，了解程序和各别关键工作还只是开始，至于找哪个单位来处理遗产又是另一种学问，处理不当甚至还可能加重继承人的债务。

常见遗嘱问答录：

问：谁都能立遗嘱？

答：18岁以上的国人都能立遗嘱。沙巴则为21岁。

问：合法年龄到了就能立遗嘱？

答：不一定。若神智不清的话，是不能立遗嘱的，就算勉强立下后也很容易被挑战成功。

问：见证人为何一定要在现场？ 为何不能是受益人？

答：确保遗嘱人是神智清醒，且没有被威迫下立遗嘱的。见证人若是受益人将有很大的利益冲突，因此法律不允许见证人是受益人。

问：遗产若被证明是不合法的，如贪污所得，那么继承人能获得这笔遗产吗？

答：不能。有关遗产会被充公。

问：继承人可以放弃继承遗产吗？

答：可以的。继承人可向法庭申请放弃继承权。

问：遗嘱可以列明将遗产留给外人，甚至自己的外遇对象，及2人共同的小孩。但没有遗嘱的话，分配法会眷顾这些法律不承认的家属吗？

答：完全不会。换言之，若遗嘱人真的想留遗产给外遇家庭，就必须得在遗嘱中列明。

问：收益人若不足21岁也能继承遗产？

答：是的。除非遗嘱人在遗嘱中有规定受益人到什么年纪时能继承遗产，期间委任信托监察人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