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道听途说

从柔南的北干那那开车到笨珍,车上载着铭权和雯妮。两人是土生土长的北干人。铭权三十多岁,在镇上开音乐中心。雯妮是南院的学生,上过我的数码行销课,成绩优异,学期结束后成为我的助理。我们去探访从新加坡回流到笨珍的诗淇。

两人谈起镇上旧巴刹的两档无招牌面摊。第一档的老板叫“国豹”,早市干捞面,清晨4、5时即开档。许多起早到新加坡工作的北干马劳,先由他量多便宜,且风味独特的干捞面喂饱,再摸黑骑摩哆经第二通道到对岸打拼。另一档别号“皇帝面”,午市,量少且贵(以北干的生活水平而言),第一代老板名“猪尾”,现在由儿子阿良打理。



这两档面摊,和北干的其他老店,都面临后续无人的危机。北干那那的“那那”,是马来文的黄梨(Nenas),北干的市标便是一只大黄梨,然而市郊的黄梨厂近年来却荒废了,有一段日子还弥漫出怪味。在镇上长大的人,眼看着这些地标逐渐消逝,心中有一种难以言传的焦虑,甚至隐隐的惶恐。

不可在我们手中消失

笨珍的诗淇,今年24岁,新加坡拉萨尔艺术学院剧场管理系毕业,在剧场工作几年后,回家乡开发在地导览。她爸爸问她:笨珍有市场 meh ?她好像只是耸耸背:市场不是有才做的。她的“办公室”,位于笨珍市外一座小巧黄梨场搭起的棚里,通风凉爽,阳光下养着几箱子蜜蜂。

这几个年轻人都有一个共通点,念兹在兹的,是如何保存和更新家乡的传奇。他们的心中,仿佛都有一道声音在呼唤:这些回忆,不可以在我们的手中消失啊。便是这心中的呢喃,引导他们回流,或者留守。有一些老行业,因为时代转变,也许无法逃避消亡的命运,最好的结局是设立民间文物馆封存起来,留给下一代去凭吊。另有一些,可否通过现代的文创和行销手法,赋予新的生命?这便要靠有心人的努力了。

我们返回北干,在市外围吃咖喱面。老板娘的背很驼,塑胶椅背覆着一层很厚的霉。面上附辣椒酱,可以看见很实在的葱片,卖相很好。雯妮笑着说:这是老板娘“亲手”制的,和诗淇坚持手绘的导览图一样,很有“温度”。



雯妮的爸爸,小时还替国豹打过工呢。这档咖喱面,和旧巴刹的早午两档经典面摊一样,已经是北干的institutio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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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潮州·旧事新城/赖国芳

【数码游牧】文|图:赖国芳

小时候听闻槟城有一所韩江中学,跟钟灵中学齐名。当时并不知道韩江是流经潮州的一条大河,原名恶溪或鳄溪,因纪念韩愈而改名为“韩江”。

潮州人“江山改姓”,把江东的笔架山一并改名为韩山,尊韩愈为韩文公,为其建碑立祠,“饮食必祭,水旱疾疫,凡有求必祷焉”。在潮州,韩愈已是神一般的存在了。

韩愈是唐朝人。公元819年,51岁的韩愈在刑部侍郎(相当于司法部副部长)任上,反对唐宪宗迎接释迦牟尼佛骨,写了一篇尖酸刻薄的谏文。皇帝大怒,本想处以极刑,最后改为贬任潮州刺史,到边远地区担任地方官。

当时,从长安到潮州,“夕贬潮阳路八千”,韩愈已经生病的爱女不堪路程折磨而病死,算是非常严厉的惩罚了。

韩愈在潮州任上仅仅8个月,对后世的影响却非常深远。相传当时恶溪鳄鱼为患,韩愈写了一篇《祭鳄鱼文》,往河里扔了一猪一羊,组织百姓猎杀鳄鱼,后唐书谓:“鳄鱼就此绝迹”。

牌坊街成打卡地标

这当然是一篇神话。韩愈反佛,说“佛本来就是夷狄之人,不知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叫身分认同政治(Identity Politics),孙中山的“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也用过,更别说现代的卑劣政客了。

韩愈拥戴儒家,旗帜鲜明,这块神主牌在宋代被有心人高举,以达到某种政治目的,韩文公就因此被神化了。

类似文化符号的应用,在潮州比比皆是,如已成游客打卡地标的牌坊街。该处牌坊多在明清竖立,清末民初,具有南洋建筑风格的骑楼建筑引入广东,与石坊并存。

到了上世纪中叶,牌坊已经年久失修,摇摇欲坠。在一次不幸的意外后,尚存的牌坊因阻碍交通,废坠伤人,在破四旧的大环境下被悉数拆除。

2004年,旅游观光风潮盛起,潮州市修复古牌坊22座,新增2座,牌坊街连同广济桥等多处景点,构成一个“充分反映潮州历史文化”的“文化旅游中心区”。

匆匆被拆又匆匆搭建起的牌坊,诉说历史上众多潮州英杰的丰功伟绩,每一个牌坊背后都有一个故事。然而,匆匆来打卡的旅客才不管这些,自拍后便在老街上寻找潮州美食和伴手礼了。

老街附近文化旅游景点很多,我们在3天里随意慢游,仍不免产生审美疲劳,倒是很多潮州美食可以对位入座。原来南洋的街头美食,潮州渊源的占比很高。我们在街头巷尾试过粿条汤、粿汁、肠粉(跟广东的如何分别?不晓得)、鹅肉、各种知名和不知名的饼点和糕点。

潮系人创办韩江中学

新加坡的 Ah Balling 的原名叫鸭母捻,也许跟母鸭的某个部位有关系,但肯定不是因为圆形而叫 Ball——这个,是我肤浅了,呵呵。

我们住在载阳巷一间由清代古民居改造的民宿里。我把卧室外典雅别致的空间当成游牧工作室,坐在红木圈椅上,身后有青砖灰瓦,雕栏画栋、精美嵌瓷。

民宿创办人是旅居泰国的潮州华侨,接手这座“大夫第”后加以改造,换上现代电器和设备,如空调、热水。当然,还有坐式厕缸。

潮州是旧的,也是新的。旧的从这个地方出去了,转了一圈,变成新的回来,如这家民宿的主人,如在南洋创立廿四节令鼓后溯流归源的陈再藩。韩江中学,自然是潮系人在槟城创办的中学了。韩江中学的毕业生也许从未在广济楼前看过韩江水泛滥的标记,却受过韩水滋润。

韩愈本人呢?几年后他被召回京都任职,官至御史大夫(相当于副丞相),57岁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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