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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斯里兰卡前车之鉴 大马距离破产有多远

独家报道:李玟江

全球经济刚要从疫情低迷中恢复过来,如今却又因多重因素影响,多国相继陷入高通胀甚至是滞胀的窘境。

物价大涨,民怨四起,罢工示威更是此起彼伏,贫富国家皆受影响。

其中,斯里兰卡因外汇储备不足而宣布国家破产,期间政权更迭的乱局更是愈发不可收拾,这对那些债台高筑、缺乏能源的低收入国家,无疑是一大警钟。

在这多米诺骨牌效应中,下一个宣布破产的会是哪个国家?大马会不会步上斯里兰卡后尘,陷入破产窘境?与斯里兰卡相比,大马又有着什么样的共同点?

外汇储备强没双赤字

大马不步斯国后尘

曾被誉为“印度洋上璀璨明珠”的斯里兰卡,凭借着地理位置优越、自然资源丰富及海洋风光秀美,吸引了世界各地的人民到此处游玩。

如今,在疫情和通胀的双重影响下,一个国家就这样宣布破产,引起全世界高度关注。

“国家破产”一词是在2002年由国际货币资金(IMF)所提出,指的是一个国家对外资产,小于对外负债,即资不抵债的情况。

这与我们常听到的个人破产、公司破产是有本质的区别,“国家破产”并不是真正的破产,而是一种国家金融失信行为。

国家宣布破产后,其主权不会被剥夺,而是进入一种“破产保护”机制,并通过向大国或IMF寻求援助,及早脱离危机。

国家资源倾入内战

斯里兰卡前名锡兰,是当年英国遍布海外殖民地里的一颗明珠,在1948年开始脱离统治宣布独立。

随后,该国的政府运作及国家发展体系相对成熟,在脱离后常被新兴英联邦国家借鉴,期间更是有多位政治巨头前往拜访取经,其中包括新加坡前总理李光耀。

不过,当族群主义抬头,斯里兰卡整个体系就乱了套,从原先的多元族群国度,到排除异己而逐渐走向内乱。

在早期,该国人口中占绝大多数的是僧伽罗族,而少数族裔中主要有淡米尔族,其他还有基督徒与穆斯林等。

随后,该国逐渐推崇国族主义,后来还立法独尊单一宗教,让一些激进的淡米尔人逐渐组成武装力量,也就是著名的泰米尔之虎,与政府军对抗。

该国内战持续近30年,直到组织核心人物被击毙后,才宣布告一段落,不过,由于大部分国家资源皆被倾入战事中,所以,也就没有太多的资源来发展与扩张。

到了本世纪初,虽然泰米尔之虎的势力减弱,但当地暴力事件仍不时发生,如2019年就有回教恐怖分子对当地教堂进行自杀式的炸弹攻击。

大量借贷重建家园

曾到访斯里兰卡工作的胡逸山博士,在接受《南洋商报》专访时表示,回想起在那边的点滴,依旧心有余悸。

作为太平洋研究中心首席顾问的他表示,早前是以联合国使臣的身分,被派遣到斯里兰卡,协助草拟紧急通信计划书,以在该国发生天灾人祸时派上用场。

他指出,当时斯里兰卡仍处在内战阶段,一抵达首都哥伦坡机场时,就发现周围不但有高耸的铁丝网围着,还架设有防空高射炮。

“当时我被安排住到总统府对面的酒店,一打开窗户,对面就有射击手在那边待命,街上更是有不少荷枪实弹的军警驻守,犹如草木皆是兵。”

内战期间,许多设施都遭到破坏,百废待兴的斯里兰卡,迫切需要一笔钱重建家园,因此开始在国际上广为借贷。

“能理解到的是,借钱来进行修复、搞基建是必要的,不过,有些基建对于刺激经济的效用,可不是马上就能看到的。

“最重要的是,很多发展中国家都会出现一个现象,由上至下从里到外都上下其手,多半流失到国外的秘密账户里,导致真正花在刀口上的款项,也变得寥寥无几。

“不仅如此,有些款项还被扔在白象项目上,这些项目并没有正真造福民众,更多是为了树立形象,并进一步转移到私人致富中。”

跳过重要一环失根基

胡逸山表示,国际金融界愿意向斯里兰卡伸出援手,资金源源不绝地涌入该国,不过,这些贷款都是以外币计算,导致贷款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超过120%。

“斯里兰卡拿到钱后,并没有很好的发展所谓的入口代替工业,而是把钱都投入在港口、芯片工厂等高科技领域。”

入口代替,是指用当地产品来替代进口品,又或是限制工业制成品的进口,来促进当地工业化的策略。

“迈向大基建、高科技领域其实没有问题,问题在于,如果你需要一个钉子,铅笔、或是人们日常所需的厕纸,都要靠进口来获取,这就会出现一个很大的鸿沟。

“高科技电子工业固然重要,但连酱油厂、罐头厂等传统工业都没有,社会安宁还从何谈起?

“尔后,疫情来袭、大宗商品价格攀升、俄乌战乱等接踵而至,让斯里兰卡的经济不可避免地放缓。

“贸易需要动用外汇,还债需要以通行货币如美元等进行偿还,这导致斯里兰卡为了要减轻外汇开销,宣布禁止包括奶粉、药品等商品。

“这些在当局眼里看似非必要的货品,在民众眼中却是日常生活里不可或缺的用品,在大规模缺货的同时,许多民众纷纷上街抗议,社会也就跟着动荡起来。”

腐败拖垮整个国家

胡逸山续指,斯里兰卡其实也堕入“资源诅咒”的循环里,尤其是腐败拖垮了整个国家。

资源诅咒(Resource Curse)又被称作“富足的矛盾”(Paradox of Plenty),指的是国家拥有某种大量的不可再生天然资源,却反而造成工业化低落、工业难以转型、过度依赖单一经济结构的窘境。

“斯里兰卡其实拥有各式各样的天然资源,如茶叶、椰子和珠宝宝石等。

“当一个国家拥有那么多资源时,很多时候,明的暗的都有政商进行勾结,当权者见财眼开、商人们开门勾结,最后演变成无法收拾的腐败。”

他表示,斯里兰卡把借到的钱砸了下去后,一下推行太多基建,结果基建没完成,都还没做出任何贡献,就要开始还钱还利息。

“国家本来都没什么钱了,加上腐败,更是雪上加霜。

“到后面,斯里兰卡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也不怕得罪哪些债主大国,宣布破产后到处向各国借钱,借得多少是多少,先渡过难关再说。”

大马贪腐问题严重

胡逸山表示,斯里兰卡宣布破产给予其他发展中国家一些宝贵经验,尤其是大马应该以此为鉴。

“首先,不要去搞只会让族群关系紧张的国族主义,以至引发暴力冲突。

“再来,即便引进了大量资金,也要着重基础的、养活民众的工业发展,以及推动更为透明化的政策。”

他表示,大马实际上离破产还有遥远的距离,主要是种族问题还算和谐,发展比例也跟得上借钱的速度,同时也有发展入口代替工业。

“大马如今最严重的问题在于贪,如一马公司贪腐丑闻,如果再加上大搞族群主义,最后只会导致经济停滞无法收拾。

“另外,大马过度依赖外劳,假设有天外劳全无,外资可能会以生产力不高为由,退出大马市场。”

一带一路值得借力

胡逸山指,其实看好中国带来的“一带一路”政策,因为这是利于周边国家的政策。

“中国提供技术,提供资金,带旺左邻右舍,不过,是不是所有地区能消化到这些基础设施呢?

“斯里兰卡是最好的例子,因消化不了而背上巨债,而我们大马的工业化偏向发达型,所以没什么问题。

“大马缺乏铁路,中国提供知识帮你建,这是件好事,你可以看西方等发达国家,所有的铁路系统都很完善,不论是载人或送货,都会比飞机来得便利。

“我们在马新两地开设铁路,用的是高铁,这点是利多于弊,不过,在国内,是不是也同样需要高铁呢?我们应该量力而为,兴许用普通的列车就足够。”

财长国行信心喊话,大马不会破产!

财政部长东姑扎夫鲁早前在国会信心喊话,指尽管大马的支出增加,但不会像斯里兰卡那样面临破产,因为大马的经济远强于斯里兰卡。

他点出,不论是法定债务比例、外汇储备以及国内生产总值,大马都比斯里兰卡强。

国行总裁丹斯里诺珊希亚则表示,大马的债务主要以令吉计算,加上金融业强大,本地金融市场也大而深,因此,大马可以更好地应对金融冲击的风险。

她表示,在应对未来挑战时,大马需要继续进行结构性改革,尤其是通过创造高质量和高收入的工作。

“该举动有助本地企业提高竞争力、拉高生产力,并减少我国对外籍工人的过度依赖。”

另外,《南洋商报》也把斯里兰卡局势当作问卷广发出去,绝大部分都表明,大马不会步入斯里兰卡后尘。

李兴裕:没双赤字

大马“不会”步入斯里兰卡后尘,主要是大马的经济和金融基本面比斯里兰卡强得多。

最重要的是,大马没有双赤字(Twin Deficits)。虽然在财政预算方面仍处于赤字状态,不过,国际收支来往账户方面,仍处在盈余状态。

大马必须确保永续的预算和债务水平,在承接大型项目时,必须考虑到财政能力,而政府需实施结构性改革,以增强经济抵御未来冲击的能力。

——中总社会经济研究中心执行董事李兴裕

吴俊声:收入来源不一样

答案是“不会”,因为斯里兰卡和大马的收入来源不一样。

斯里兰卡的经济来源主要依靠旅游业,大马除了有良好的出口表现,还富有很多天然资源,如棕油和石油等。

另外,大马的政治结构,与斯里兰卡也大不相同。

——丰隆投行研究零售研究主管吴俊声

黄锦荣:经济多元

斯里兰卡政府破产的原因:

1)经济基础狭窄,疫情一来,跨国旅游受阻,导致经济扛不住。

2)贪污舞弊已成制度,整个官僚体系仿如家族世袭工业,结果宏观经济管理一塌糊涂。

3)外币债务过大,斯里兰卡卢比一旦贬值,债务出现危机是必然的結果。

回看大马经济状况:

经济基础多元、官僚体系普遍上有效率、宏观经济管理稳当、公共债务多为令吉计算,所以大马不是,也不会变成斯里兰卡般。

——优大经济系教授黄锦荣博士

张永隆:税收足够

答案是“不会”,主要是大马的外债,有97%是以令吉计算,其余的则是外汇债务。

另外,大马国债占GDP比例虽偏高,不过,政府还是有足够税收,来偿还利息。

——诺丁汉大学经济学系主任张永隆

谭成暐:外汇储备

答案是“不会”。

斯里兰卡的外债总额高达510亿美元, 但外汇储备却少于5000万美元,加上美联储多翻升息,在美元增值的情况下,还债成本将大幅提高。 

最重要的是,斯里兰卡的物资极度依赖入口,自从能源与粮食价格暴涨以来,该国的外汇储备更是无法应付。 

大马不一样,债务与GDP比例仅为63.4%, 同时还有贸易顺差来持续增加外汇储备,因此,投资者不需过度解读这样的市场利空。

——奕丰(iFAST)投资顾问经理谭成暐

黄德明:贸易顺差

短期内不太可能。

大马拥有相当合理的1000亿美元外汇储备 ,且还有一些正面因素,如贸易顺差、经济来源多元化等,比斯里兰卡处在更好的位置上。

但是,我国必须对总债务和预算赤字保持警惕,加上这场危机极大可能是由管理不善、腐败造成的。

此外,我们必须意识到结构性赤字,避免过多的短期巨额社会支出,造成持续高额公共债务,从而导致如一些欧盟成员国般,在2011出现债务经济危机。

——Areca资本总执行长黄德明

蔡兆源:GDP强劲

答案是“不会”。

目前,大马的债务约占GDP的63%,因此,政府仍有能力借贷,偿债率约为16%。

与斯里兰卡不同,大马的债务中只有不到2%是外币借款,绝大部分为本地借款,因此,受货币波动的影响较小。

另外,大马今年的GDP预计将增长5.3%至6.3%,2021年大马GDP仅增长3.1%,而不久前才公布的2022年次季GDP,强劲增长8.9%。

——亚企理财中心税务与财务咨询总监拿督蔡兆源

肖赛子:或产生骨牌效应

答案是“不会”

斯里兰卡破产的缘由:

1)经济结构单一,虽有种植业等推动出口,如红茶、橡胶等,不过,工业和服务业却非常薄弱。

2)2019年恐袭事件,让旅游业与种植业相关进出口贸易,都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失业率上升,GDP下跌,加速了经济的崩溃。

3)政策导向欠妥当、税收改革不合理,如当地政府大幅下调税率,让政府收入走低。

4)外部局势如俄乌战争带来的粮草危机、美联储升息间接推高偿还成本。

大马虽然不会陷入破产窘境,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斯里兰卡的破产或许会产生多米诺骨牌效应,因为目前已有许多发展中国家正面临破产风险、债务违约困境。

——诺丁汉大学经济系助理教授肖赛子博士

张国林:斯国没制衡民粹主义经济政策

答案是“不会”,主要是斯里兰卡的局势,源于时任总统拉贾帕克萨一系列的错误,且几乎没有制衡的民粹主义经济政策。

同时,在大宗商品通胀的背景下,斯里兰卡的外汇储备严重短缺。

另外,在基本经济基础上,斯里兰卡的食品和能源比重,在通胀篮子中占据很大比例,约为70%,反观大马的数据,仅占44%比重。

——鑫资金创办人兼首席投资总监张国林

曾家麟:PESTLE分析

答案是“不会”,这里可以引用“PESTLE”管理学作为分析,证明大马比斯里兰卡强得多。

P=Political(政治):目前大马政治的稳定度,让政府可以专注于重振经济,并能有效吸引外资。

E=Economical(经济):大马有长远的发展计划,尤其在工商和物流系统方面,有效让经济持续增长。

S=Social(社会):大马社会偏向稳定,绝大多数都能遵守共同的社会规范,同时也维护现行的社会秩序。

T=Technological(科技):大马的科技发展良好,而如今更跃升至一个前所未有的加速期。

L=Legal(法律):大马是英联邦成员国之一,所以当中的法律、法规及政策都有一定程度和稳定。

E=Environmental(环境):大马在环境管理及政策上都有不错的表现,同时也建立了环境保护的法律和体制框架。

——马来西亚物流师协会(LogM)总会长曾家麟教授

反应

 

言论

补选难有正面政治诉求/胡逸山博士

新古毛州议席补选,本来应该只是一场普通的州级选举,与更高层次的“国事”关系不大,但在国内政治持续动荡的大环境下,竟也成为中央朝野两个政治集团,再次大费周章大打出手的竞技场。

在团结政府一方,新古毛州议席本来就是成员党之一民主行动党赢取多年的席位,而且,最近一次成功捍卫,也不过是半年前的事,所以再次囊括,理应问题不大。但团结政府就这次补选最大的挑战,可能还是是否能保证向来支持该方的选民们,会否出来或特地回乡投票。

占了选民比例逾30%的华裔选民,理论上会压倒性支持行动党,但近月来一系列宗教化与种族化事故的发生,不只显示行动党或希盟看来无能为力解决或早日结束风波,反而噤若寒蝉,可能会造成华裔选民对此心生不满。

尤其认为之前多次投票支持希盟与行动党,就是希望能够为国家带来一些变革,然而这改革的步伐在彼等眼中看来可能太慢了,甚至仍然原地踏步。

华裔选民或“心凉”

这些向来支持希盟(尤其是行动党)的华裔选民,虽然未必会因为要惩罚或警告希盟,而赌气地刻意把票投给对立的国盟(因为华裔选民对代表绿潮的国盟可能更为恐惧),但只要有显著人数的选民,因为“心凉”而不出来或不回乡投票,则在这场每票必争的补选里,可能就会导致输赢颠倒。

至于国盟一方,虽然代表出征的是土团党的候选人,但关键却也还是政治势力越来越雄厚的伊斯兰党,是否能有效动员其当地巫裔选民支持者踊跃出来投票。巫裔选民占了当地选民总数逾40%,是伊党与同属团结政府的巫统必争的票仓。

近年来,巫统在全国各地的铁票都有流向伊党的迹象,如果这个趋势继续在新古毛发酵,则大多数巫裔选票是会流向伊党所属的国盟一方的。

巫统(起码其主流派)这一年多来与之前针锋相对的行动党出奇地合作关系融洽,国盟一方当然要见缝插针,把前两者之前的恩怨、相互呛声的点点滴滴加以“揭露”、加以强调,以便让巫统与行动党的传统支持者皆对投票意兴阑珊。

城乡交界经济挑战

因为对于国盟来说,攻下新古毛,就得以在雪兰莪州议会里增加一席,把来势汹汹的绿潮再推向高峰,为以后一鼓作气拿下雪州政权,又做铺陈。
而新古毛是一个典型的所谓混合区,印裔选民的比例也几乎有两成,所以立时也就成为希盟与国盟力争的对象。

十几年前,新古毛当地也有一场国会议席的补选,我曾到当地视察多次。我觉得这是个城乡交界的选区,当地有许多正从园丘生涯要过渡到城镇生活的印裔,面临着各种各样的社会经济挑战,无论是就业、就学、治安,甚至是基本生活开销等,都有着重大的课题。所以,朝野各方如要赢得彼等的青睐,看来需要提出得以更全面地应对这些课题的方案。

的确,许多选民近月来的无奈、无力感是不言而喻的,心里有苦不能诉、不准诉,所以向选民发放的政治讯息,也就只能是“把票投给另一方情况会更糟”的负面诉求,很难有更为正面的、更为向上的讯息。而如此政治趋向的发展,确实是令人担忧的。

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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