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女力时代
女性抬头

2016年03月02日

精英教育门户敞开，工作机会出现转变，加上避孕药的问世，女性的发展有了长足的进步，性别差异日间缩小，全球7000万专业女性精英崛起。



改写全球社会面貌的女性新兴阶级——“女力时代”，真的来临了吗？

今时今日，成千上万女性花在董事会桌边的时间，多过厨房料理台，这些被喻为“女强人”、“新时代女性”的专业女性，事业心强、学历高，和男性精英一样享受着天子骄子的生活。她们工作时间长又晚婚，领导着《财星》500大企业（Fortune 500）、出现在《福布斯·Forbes》（Forbes）、《商业周刊·Businessweek》等重要财经杂志封面上。这些受过搞得你个教育的女性，是女性劳动力最顶层20%的人，她们已和男性相距甚微，远离的是金字塔中底层其他女性的世界。

新兴阶级人数每天在成长

这个在全球7000万人、人数每天都在成长的新兴阶级，拥有以下特点：

◆学历都在大学毕业以上，过去选择铁饭碗当公务员，现在绝大多数从事专业工作。



◆长期从事全职工作，若结婚生子，多在产后回归职场，在孩子还小时仍全职工作。30岁到35岁才生第一胎很正常。

◆会选择和自己条件相近的配偶，负担得起正规托儿服务与精英教育支出，注重并且能够维持一定的生活品质，较少从事无酬家务，懂得宠爱自己、享受生活、拥有个人财产及未婚女性者也增多。

◆女性以往成为超级富豪的主因是继承家业，今日白手起家的女性人数增多。

◆女性参政程度提高，发展中国家和西方国家一样多，全球至今出现50位以上的女性首相/总理，亚洲甚至出现“女性王朝”力量。

以上的“女性出头”之描绘，是《女力时代》的主题重点，足以让女性振奋，怀抱壮志。

但，事实真是如此美好吗？站在世界舞台发光发热的女性固然引领“21世纪是女性的世纪”的说法，但统计数据也清楚地昭示了，世界各地仍有许多女性，依然生活在身不由己、仅是男性附属角色、受剥削欺压的无助困境。

付出代价是双倍努力和牺牲

《女力时代》分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对比男性和女性在家庭与劳务中的付出差异，除了以统计数字呈现现代女性在劳动市场中卓越表现的具体情况，也强调生活型态和科技对女性的帮助和改变。

过去，女性求取高学历文凭，目的在于认识优秀家族的男性，成为能支撑起男方家族的管理者，如今，凭靠个人能力白手起家而成为首富的女性（如欧普拉、J.K.罗琳等人）、站在世界舞台发挥影响力的女领袖，以及勇于创业和扬名于专业领域的新时代女性，都是典范。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拥有自己的财产、不再以相夫教子为人生目标的女性，人数比例确实不断增加。

受“社会期待角色”影响

但是，大部分女性依然受到“社会期待角色”的影响，无论表现多么出色、成就如何卓越，为了不落人口实，并拒绝在婚后因生育和发展事业而被公司以歧视条款转为兼职，她们只能付出双倍努力，在工作与及家庭中力求完美，却不能期待政府和伴侣的协助。在这样的情况下，19世纪后几乎罕见的女佣阶级，重返现代家庭，成为常态。这些接受雇佣，代替精英阶级女性承担家庭劳务责任的底层阶级女性，不只反映不同阶级女性之间的角力，也反映社会一贯的“规则”——女性必须负责照顾家庭，负责家务的角色。这样的刻板印象难以破除，使得女性依然没有办法摆脱“男主外，女主内”，甚至身兼双职的传统枷锁。

看似平等的现代劳动市场，许多女性成功的励志故事，其实昭示了女性的另一种悲剧。这些被劳动市场所接受的女性，并未从家庭期待中逃脱，而是将另一批无法在劳动市场中晋升的女性们作为影子，在领导基层中发光发热，这些“取代家事劳作角色”的底层女性，任劳任怨的结果就是获取低于最低工资的生活费。

《女力时代》肯定了女性在各行业的成功以及所占人数比例提升，但在过程中所要付出的代价，并不仅仅是实力和能力的问题，还有双倍的努力和牺牲。

难摆脱枷锁 
需兼顾事业家庭

《女力时代》第二部分是“新家庭场域”，提出“姿本力”（erotic capital）的新概念，对比旧时代和新时代“成功女性”的不同定义。

过去，女性“无才便是德”，什么也不用做的女性才是成功的代表，中西方皆是如此，并非中国封建时代独有的情况，欧洲社会早期的女性处境其实大同小异。这一点从各国象征尊贵的女性服饰考察，传统女性高级服饰多半华丽但不便行动，比如日式和服与欧洲贵族的马甲，，最传统而正式的装束，多半需要旁人协助穿戴。

女人容貌仍视为优势

来到新时代，“成功女性”的定义则完全相反，能够独立自主，无所不能，自由发挥，才被视为成功。然而，即使女权运动开展已久，21世纪的今天，劳动市场也越来越多女性的身影，并且得到认可的，有机会和能力得以成就自己的事业，但多数舆论仍将女人的容貌视为优势，在性与权力方面发挥重大作用。所谓“女为悦己则容”，虽然自信自傲地说“为自己而活”、“为自己而装扮”，但内心深处其实仍有着维持美貌吸引异性，以达到目的和占据优势的传统心态，而投资在这些“优势”的女性，究竟是成就了自己的成功，抑或还是在男性角度批判标准下的肯定？

时至今日，虽然女性的处境比以往更优势，成就和表现也渐受重视，但大部分女性，包括所谓的成功女性，其实仍难以摆脱“相夫教子、三从四德”的传统枷锁，必须兼顾事业和家庭，承担家庭劳务中较多的无酬工作，更要面对“二选一”的抉择。最简单的例子——一旦有了家庭和孩子，如果夫妻之间有一方必须辞职照顾家庭，有多少男性扮演这个角色？答案不言而喻。比起过去，现代女性所要背负的责任和压力，甚至是加倍多而沉重，全世界各个专业领域和领导阶层中的女性，其实也只占少数。

以教育经济为择偶条件

作者在书中剖析种种“女力时代”背后所隐藏的实况和问题——多数的“成功女性”，在择偶条件上仍以平等的教育和经济条件为基础，为了寻找“匹配”的男性，发展中国家女性流动到先进国家的贫穷地区，相对而言，男性却没有这样的移动情况。认真深思，女性在家庭的角色，究竟被撼动了多少？

再进一步分析，虽然女性权利和地位比起上个世纪，确实有很大的不同，但对于如何成为一名“成功女性”，仍需要更多的挑战和想象，必须比男性付出双倍甚至更多的努力和代价。女性福利不会自动降临，当前精英女性所获得的尊重和成就，是过去女性主义运动的结晶。

《女力时代》聚焦于精英阶层女性的生活型态改变，但女性的处境并非全然如此，全球仍有许多女性，尤其在劳动阶级和族群偏见上，生活在底层的女性依然占多数，长期处于被歧视、剥削、压迫和被动的困境，这些现实面，都不是此书重点，却是不断议论的性别不平等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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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知识的旅者

2017年12月27日

时间匆匆，转眼又到岁末。〈读书人〉今年最后一期，特访问专栏作者吴小保，分享他的阅读规划、阅读心得以及新一年的阅读展望。

吴小保

●个人是否有阅读规划？若有，去年的阅读规划还满意吗？你会特别偏爱哪些类型著作？



2013年大选结束后，强烈地感受到自己对政治的理解匮乏，当时定了个长期阅读计划，希望能够从政治光谱右派著作开始读起、以左派为终点，好好充实自己。然而，起初对这领域并不熟悉，只能慢慢摸索；走过不少冤枉路（读到烂书），但一路读来，还是小有收获。

记得一开始不懂分左右，只好从书柜随意挑选。选了本金里卡（Will Kymlicka）《少数群体的权利》，讨论多元文化主义的课题。之后又读同一位作者的《当代政治哲学导论》，但忘了碰到些什么状况，当时并没有一气呵成地读完，只看了前两章；拖了几年，至2016年才把全书看毕。

也读了其他一些导论性质的书，但都忘了书名。

选读倾向左派著述

接下来几年选读的，都比较倾向左派著述，偏离了起初“由右读起”的规划。几年前，台湾心灵工坊一连出版几本日本左翼思想家的著作，我都不错过，先后读了《柄谷行人谈政治》、《世界史的结构》、《伦理21》、《哲学的起源》和《帝国的结构》。书柜上还收了好几本柄谷行人的书，如《迈向世界共和国》、《马克思，其可能性的中心》和《跨越性批判：康德与马克思》，还未有机会好好研读。



那两三年，柄谷行人是我主要的学习对象，之所以，一方面与其简明的写作风格相关；另方面，则被其“解放世界”的理想所吸引，毕竟是年轻人，容易热血沸腾。

同时也接触其他左派论述，比如大卫哈维（David Harvey）的《新自由主义化的空间》、《新帝国主义》；罗拔沃尔夫（Robert Paul Wolff）《为无政府主义申辩》；埃里克奧林賴特（Erik Olin Wright）《真实乌托邦》等。

然而，也许阅读口味太过偏颇，虽成功形成了特定观点，却对自己的信念缺乏更深刻的批判与反思。自知长此下去，大概会被同温层所困死。

●阅读对你而言有何意义？

阅读跟自己立场不同的书，是一个难得的学习机会，一方面好好认识不同的意识形态，另一方面则可以再三反思自己的立场。我相信，一个没有经过反复检验的信念，是不值得信仰的。

阅读的意义，对我来说大概就是如此：让自己成为一个旅者，离开故乡，去探索不同的世界。当你重返故乡，就会用不同的眼光审视它，对它有更深一层的了解。

●去年有哪些著作或作家特让你印象深刻？其特点在哪？

大约从2016年（或2015？）开始，比较有意识地选了些右派著作来读，于是冥冥中又回到了当初的规划，虽然顺序是颠倒了。

读了几本右派的书，但还不算有深入了解。如《经济学人》出身的约翰米克斯威特（John Micklethwaite）、亚德里安伍尔得礼奇（Adrian Wooldridge）的《第四次国家革命》，该书认为政府职能过大、却又缺乏效率、并导致债台高筑，因此主张削减政府职能，把大部分责任交给私人界或市场承担。

从2016年起，比较集中地读美国学者法兰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的著作，先后看了《政治秩序的起源》（上下卷）、《大断裂：人类本性与社会秩序的重建》和《我们的后人类未来：生物技术革命的后果》。福山是当今有名的政治学者，曾在1989年发表〈历史的终结？〉一文，后于1992年扩充写成《历史的终结及最后的人》一书。“历史的终结”命题之提出适逢苏联瓦解之际，在国际知识界引起很大反响，遭左派激烈批评。

逼迫重新思考一些想法

透过福山的书，逼迫我重新思考一些想法。过去受柄谷行人影响，对“国家”有着相当负面看法，认为它是社会不平等的根源。然而，福山在《政治秩序的起源》却强调国家的作用，认为缺乏健全且自主的政府，人民就无法享有优质民主。比如，美国由于有着很强的不信任政府的传统，因此设置了很多约限政府权力的繁文缛节，其结果是导致政府功能不彰，最终是人民买单。

我们固然不必照单全收福山的所有观点，但我想，公允地说，福山是我相当欣赏的作家——毕竟我年纪渐长，开始学会欣赏不同立场的人。

欣赏福山主要有两点，首先他懂得提出好问题。在《我们的后人类未来》，福山提出：人类现有的伦理与政治制度与人性相关联，一旦不断取得突破的生物技术改变了人性，这对我们的伦理与政治制度带来怎样的影响？其次，跟柄谷行人一样，福山的著作平易近人，不会有太多吓死人的专业术语（现代知识人的魔咒、凡夫俗子无法掌握的语言），而且他是个旁征博引的学者；也是一个说故事者，能够把复杂历史用相对文学的方式说出来。

●明年有什么阅读规划？

2017年将尽，2018年又是个挑战的年份。从2013年至2018年，正好间隔着两次大选。

回顾这5年，所读的书不多，但小有收获。展望未来，除了继续研读政治、社会学类的书籍，也希望将来可以多读不同领域的书，尤其是科普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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