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逢时·与大马同起步】下篇
报道|杨佩丽
摄影|黄亮晖
在国际艺术舞台上，大马当代艺术家康怡（Red Hong Yi）的名字，并不让人感到陌生，人如其名一样火红。原来出类拔萃的她来自沙巴州，如今把生活重心移到吉隆坡，继续在此进行艺术创作。对她来说，“爱”是她与这片土地最大的情感连接。
康怡的成长与阅历，让她早早意识到，做艺术的心，必须是面向国际性的，而她修读建筑系的背景也形成助力，大大提升了她在空间创作里的思维，当别人用笔作画时，她却是用日常生活的材料“画”出作品。
利用日常生活当画笔
回忆当年，当她去到她父亲的故乡——中国上海工作时，才是渐渐投入非一般艺术创作的开始。她说，中国拥有丰富而廉价的材料，让她萌起无限自由去尝试的心。于是，她第一次使用篮球创作出姚明肖像，唯妙唯俏地。一经上传到网络后意外走红，成为她走上艺术之路的基石。
是的，她独特的艺术风格就是不使用画笔作画，但每幅作品却真实得能让世界看到最熟悉的人物与议题。举些例子，她曾用6万4000根筷子排列成龙肖像、用袜子拼出张艺谋、用咖啡渍画出周杰伦、用将近2万个茶包组成“拉茶人”等。她仅用日常用品便能创作触动人心的作品，让全世界看见，艺术不必高不可攀，而是与生活紧密相连。
在她的作品集当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在2021年，她与团队用5万根绿色火柴头拼成世界地图，再点燃，让火光迅速蔓延，象征着气候危机，表达全球暖化和气候变迁与全人类有关。这让人赞叹的作品登上《时代》杂志封面，可说震撼世界。
情感回归到大马原点
在国际崭露头角的康怡曾旅居澳洲、中国、美国等地，作为一个在国际上已颇有成就的艺术家，为什么会选择留在马来西亚发展？对此，她简单而真挚地说“因为家在这里啊！”
有时候，我们总认为国外的月亮特别圆，机会特别多，但有些情感流动却是在熟悉的环境里才会发生。“在美国，有全球最强大的市场，但当我居住在那里时，很多时候反而缺乏灵感。因为我在讲他们的故事，与我没有太直接的关系。后来我发现，真正让我有灵感的，是我自己的背景、文化与故事。”
她要找回表达自我的力量，也要找回创作的意义。
说自己故事乃真实艺术
说自己的故事，才是最真实的艺术。
正因如此，她选择亚洲为定点。对她来说，中国与马来西亚都是能触动她的地方，她也相信马来西亚也能有艺术的未来。
“我刚回来的时候，第一个作品是一个用茶包制作的装置艺术，是受马来西亚客户委托，为美国拉斯维加斯一家酒店创作。那个作品讲述马来西亚传统咖啡店的故事。这是疫情期间我特别想记录的内容，因为许多老咖啡店都在那个时候陷入困境。我的作品很多时候都与本地文化有关，这就是我想说的话。”
过去经常旅居国外的她，正是因为一场疫情而回到马来西亚。
在冠病疫情突如其来的时候，世界陷入前所未有的不确定。那时，康怡正旅居美国，原本计划继续拓展国际事业，但疫情让她重新思考未来的方向。父母担心她的安危，希望她回到家乡沙巴。
于是，她带着几分犹豫，暂时告别海外生活，回到了马来西亚。最初，她以为这只是短暂停留。没想到，这一趟回来，就成为人生新篇章的起点。
家，就在这里
冠病疫情回国后，一家人团聚，心也安定了。而这时，爱情的缘分悄悄降临。康怡在吉隆坡认识了现在的丈夫，一位来自英国的华侨。
“他是一个真正热爱马来西亚的英国人！他喜欢这里的气候、食物、生活节奏，甚至连维修速度快这件小事，他都觉得比英国好太多（笑）。
他称马来西亚就像一个永远开着暖炉的国家。他看马来西亚的眼神特别闪亮，什么都觉得好。他的热情，也让我重新认识了这片土地。”
于是，“家”的意义，拥有了更清晰的画面。她意识到，马来西亚不仅是她的根，也是她能继续展开艺术之旅的地方。说着时，她的眼里也透着光。
从零开始建立团队
既然决定回来马来西亚，那就得想办法让艺术事业落地生根。康怡说：“刚回马来西亚时，其实我对本地的艺术圈并不熟悉。但我一直相信，艺术家的创作不能脱离社区。因此，我主动去寻找马来西亚的艺术家网络，然后成立工作室，从零开始建立团队。”
如今，她的团队最多时有8人，现稳定在3至4人。他们多半有建筑或设计背景，年轻且充满创意。遇到大型项目时，团队会再扩充临时团员。
空间，成了她选择留下的另一个重要理由之一。
参与世博盛会
今年，康怡的团队特别忙，因为在日本大阪世博会里，马来西亚展馆邀请康怡与团队构思创作一件高达10米的装置艺术，以“多样性、和谐与城乡”为主题。
她与马来西亚纺织工匠合作，把编织传统融入作品，使用可回收纸张、塑料和自然材料，如红树林枝叶，表达马来西亚多元文化、团结与和谐的主题，既环保又富含本土特色。
“当初最大的挑战，是如何把这么大型的作品跨国运输，并在日本顺利安装。”康怡笑说。
尽管困难重重，但她相信这是展现马来西亚文化与创造力的绝佳机会。“我很开心，因为能真正把传统工艺与当代艺术结合，并带到了世界舞台，得到正面的回馈。”
艺术与商业相互辉映
康怡是一位不避讳谈论商业的艺术家。她认为，艺术与商业并非对立，而是可以相互辉映。通过与品牌合作，她的艺术得以走进更多人的生活，也支撑起整个创作团队的运作。她乐于学习商业知识，把经营也当成一种艺术形式。
“如果我要把艺术当成一生的事业，就必须知道如何经营。否则，它只能是爱好。”
她敏锐地观察到亚洲艺术市场的快速崛起，尤其是在新加坡、印尼等地的艺术博览会，吸引了大量国际藏家。
留马发展3优势
康怡选择留在马来西亚，不仅是因为熟悉的社区环境，更因为这里具备3大优势：
首先谈的是空间。创作大型装置艺术需要广阔、可负担的空间，相比之下，美国和澳洲的高成本限制了她开展大型装置艺术的自由度，而马来西亚恰好能提供这样的条件。
第二是资源，本地拥有许多优秀的创作者、木工师傅、摄影师等专业人才，合作便利。再者就是市场潜力，东南亚艺术市场方兴未艾，从新加坡国际艺术博览会到雅加达艺术博览会，区域内的艺术能量和商业氛围都令人期待，而马来西亚正处在这个发展浪潮的中心。
她承认马来西亚的艺术市场尚未成熟，因此更需要将目光放得更远，建立全球对话、参与国际交流的机会。
让作品与世界对话
“每一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局限性和可能性。”走过世界多个角落的她深有体悟。无可否认，康怡的创作也深受多元文化的滋养。从小受中国文化熏陶，她常在作品中探讨历史与传承。而在美国加州的生活经验，则给予她一种“只要想做，就能实现”的开放精神。正是这种多元背景，塑造了她独特的创作视角。
为了让作品与世界对话，她从创作之初就将内容摆上网络平台，不局限于本地，而是有意识地与全球接轨。
以她的艺术眼光、商业头脑和文化敏感度，打造出属于自己的国际舞台。她证明了，一个植根本土、放眼世界的艺术家，完全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