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青山一座万缘休

我差一点被他的背影给绊倒——



太阳很凶很凶。凶得,像只蹩着怒气撞破栅栏的箭猪,谁见着了最好都避着点。而他的背影在那么凶猛的太阳底下,苍凉而沉静,看上去就像一张千百年前被领了圣旨的官员草草糊在城门前的一纸旧通告:单薄,并且腐旧,彷佛随时会被穿过午门的过堂风,一个不高兴就给吹扯下来。

见到他的时候,我刚打天安门的方向往故宫前进,一边经过被游客们的鞋跟磨得发亮的一整片用青砖铺成的广场,一边穿过端门的门洞,行经午门和金水桥,往太和殿的方向走去。

而他正巧背过身子,在午门的门洞前,手里同时抓着扫帚、沙铲和畚斗,极认真地把扫进畚斗的沙尘和纸屑,轻轻倒进搁在过道边上的黑色垃圾袋里,并且温和地把同样的动作,重复了又重复;重复了再重复,丝毫没有怠慢下来的意思——

对背影特别敏感



在某程度上,我确实是一个对每个背影都特别敏感的人,尤其他微微往下驼的背脊,还有他脸上一直都在挂着的,那一抹带点凄惶又带点恍惚的微笑,没来由的突然扑将过来,狠狠扣咬住我的全副心神。

我站在他背后,手里抓着一瓶矿泉水,原本正准备旋开瓶盖往嘴里咕噜咕噜猛灌,却不知怎么的,鼻子一阵酸,突然就停了下来——

我望着他,眼神像一枚钉子紧紧地钉在一片斑驳的旧墙上,恐怕需要费上好一番工夫才拔得出来。我看见他穿着一件过膝的深蓝色工作服,左臂环着一圈红色的布条,上面明明写着“治安巡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甘心低垂下头,安分守己地干着故宫“保洁员”的工作。我怀疑但不确定,他会不会是从文革时期,从那一大片红潮逃出来的人?我更加没敢去猜测,他是不是也经历过人囚家破的岁月?我当然没有本事单凭观察他的背影,就马上可以像二维码那样,精准地扫描得出他背后沉潜下来的故事,可是透过他的背影,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强烈地感觉到“人世浮沉、各住自位、坐空身世、看破乾坤”的感概,把原本兴致勃勃想好好遛一趟故宫的心情,顿时给打沉了下来。

一抹恍惚的凄惶微笑

我想起汪曾祺写的一个小故事,讲述一个在文革时期被批成右派的人,回来告诉家人,她被打成右派了——“脸上带着的,是一种很奇怪的微笑”,而现在我在他的脸上,正是看到了这一抹微笑的复制和延伸。就算后来身分被平反了,文革过去了,可那一抹恍惚的凄惶的微笑还在,怎么抹,都没有办法在脸上给抹过去,整个人看上去就像被狠狠插过一针再把针拔出来的皮球:虚了,瘪了,塌了,无论如何都恢复不了之前的饱满和跳跃。

“何须待零落,然后始知空”。我只知道,他距离远山含翠的日子远了,生命交给他的功课,他大抵也完成得七七八八了,而他每天在故宫专注地打扫数千年来扫也扫不尽的沙尘和落叶,偶尔抬起头来望一眼头顶上的天,天色正蓝,可到头来咱们谁还不是一样,青山一座万缘休,我突然觉得,午门前的石头坪场上,整个夏天的故宫都被烤得热烘烘的,唯独他站着的这一小块地是凉的,透心刺骨,冰冰凉凉。 而北京之夏,到处都听见摇滚的蝉鸣,简直谁也不愿意让给谁,争着把一整个滚烫的夏天,拖得好长好长,比一生一世,还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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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

7.3万人见证 天安门元旦升旗

(北京1日讯)2024年首日,迎着清晨第一缕阳光,北京天安门广场举行元旦升旗仪式,7.3万人齐聚共同见证五星红旗升起的庄严时刻。 

据《北京日报》报道,早上天还没亮,天安门广场上已聚集了大量来自全国各地的民众,大家手持小红旗翘首以待。尽管1日清晨北京气温低至摄氏零下7度,民众仍难掩热情。 

7时33分,解放军军乐团礼号手在城楼吹响升旗号角,伴随号角声,三军仪仗队护旗编队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走过城楼中央、金水桥,礼兵肃立在两侧。 

7时36分,护旗编队解放军高喊口令“向国旗敬礼!”,礼号手奏响《义勇军进行曲》。迎着新年的曙光,升旗手高高扬起国旗,在国歌声中将国旗缓缓升起。当国旗升至顶端时,天安门广场万只和平鸽齐飞,现场群众爆发出阵阵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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