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大中华主义是一种宗教
——麻瓜信仰缺失的体现

太太被拉进一个群聊圈,里头是三、四十年没见,北马某著名国民型中学的同学。群聊圈里有几名踊跃发言的大叔,有事也说,没事也说。两个月前,中美贸易战剑拔弩张,华为的屁股被谷歌和面子书踢了,大叔们爆起来,其中心思想的大约是:老美太欺人,祖国很伟大,华为一定强。



接着,香港“反送中”事件爆发,一众大马文青脸书友,读到其他国人的留言:“不要为美帝做汉奸走狗”、“为何帮洋人替中国添乱”、“解放军赶快从港珠澳大桥开进来”,脸都绿了,想不清为什么当年在Bersih一起睡街挨催泪弹的同志,怎么现在却反过来支持威权镇压了呢?不久前还同声谴责某种族极端分子“挥锤击爆头”的暴力言论,现在却为掌掴鼓吹港独年轻人的视频鼓掌叫好了呢?

症结起自麻瓜信仰缺失

有些港台评论员,认为大马华人的大中华主义是种族政治的产物,是长期被压迫在主流政治边缘后,一种焦虑的呈现。我认为,这只是火引,真正的症结,起自“麻瓜的信仰缺失”。

“麻瓜”是世上大部分对宇宙万物、花开花落、草长莺飞缺乏感受,心思麻痹的人。他们的语言是感官的,局限于视、听、嗅、味、触,没有心灵的悸动。麻瓜站在纷飞的樱花下,会为其鲜艳的画面目眩,却缺乏心灵的语言去领受那美丽稍瞬即逝,生命无常的感动。

然而,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窟窿,需要以某种超越自身价值的信仰去填满。自古宗教都不缺少信徒,现实太残酷,太狠,太重,把高贵的梦想和卑微的盼望都一并压扁碾碎,把焦虑和思考都交给大能的上帝或众神,一切便简单得多。具备文字能力的文青,可在文史哲的浩海中汲取养分,然后选择舍弃功利逆流而上,“在许多地方擦撞得鼻青脸肿,当一份出版刊物的怪趣味编辑、在夜里的广播节目说故事给陌生人听、拿着单眼相机穿街过巷拍遍马来西亚风光,出书开讲座,滋润下一代的本土情怀”(蔡兴隆,2019)。无法掌握工具去汲取这些养分的麻瓜,在希盟掌政一年后,“新马来西亚梦”似将被现实砸成碎片的时刻,还有什么值得追求的价值或信仰?



大中华主义,是大马麻瓜在残酷的现实里,仅存无几可以选择的宗教。在宗教的语境里,只要能为众神服务,任何手段皆为合理。所以,跟大叔们讲逻辑,是讲不通的。历史上的宗教冲突,也往往以流血收场。可以庆幸的是,宗教狂热分子只占少数。在群聊圈里,大部分人都选择保持沉默。所以,二元化的“中华胶”和“慕洋犬”标签,实在毫无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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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潮州·旧事新城/赖国芳

【数码游牧】文|图:赖国芳

小时候听闻槟城有一所韩江中学,跟钟灵中学齐名。当时并不知道韩江是流经潮州的一条大河,原名恶溪或鳄溪,因纪念韩愈而改名为“韩江”。

潮州人“江山改姓”,把江东的笔架山一并改名为韩山,尊韩愈为韩文公,为其建碑立祠,“饮食必祭,水旱疾疫,凡有求必祷焉”。在潮州,韩愈已是神一般的存在了。

韩愈是唐朝人。公元819年,51岁的韩愈在刑部侍郎(相当于司法部副部长)任上,反对唐宪宗迎接释迦牟尼佛骨,写了一篇尖酸刻薄的谏文。皇帝大怒,本想处以极刑,最后改为贬任潮州刺史,到边远地区担任地方官。

当时,从长安到潮州,“夕贬潮阳路八千”,韩愈已经生病的爱女不堪路程折磨而病死,算是非常严厉的惩罚了。

韩愈在潮州任上仅仅8个月,对后世的影响却非常深远。相传当时恶溪鳄鱼为患,韩愈写了一篇《祭鳄鱼文》,往河里扔了一猪一羊,组织百姓猎杀鳄鱼,后唐书谓:“鳄鱼就此绝迹”。

牌坊街成打卡地标

这当然是一篇神话。韩愈反佛,说“佛本来就是夷狄之人,不知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叫身分认同政治(Identity Politics),孙中山的“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也用过,更别说现代的卑劣政客了。

韩愈拥戴儒家,旗帜鲜明,这块神主牌在宋代被有心人高举,以达到某种政治目的,韩文公就因此被神化了。

类似文化符号的应用,在潮州比比皆是,如已成游客打卡地标的牌坊街。该处牌坊多在明清竖立,清末民初,具有南洋建筑风格的骑楼建筑引入广东,与石坊并存。

到了上世纪中叶,牌坊已经年久失修,摇摇欲坠。在一次不幸的意外后,尚存的牌坊因阻碍交通,废坠伤人,在破四旧的大环境下被悉数拆除。

2004年,旅游观光风潮盛起,潮州市修复古牌坊22座,新增2座,牌坊街连同广济桥等多处景点,构成一个“充分反映潮州历史文化”的“文化旅游中心区”。

匆匆被拆又匆匆搭建起的牌坊,诉说历史上众多潮州英杰的丰功伟绩,每一个牌坊背后都有一个故事。然而,匆匆来打卡的旅客才不管这些,自拍后便在老街上寻找潮州美食和伴手礼了。

老街附近文化旅游景点很多,我们在3天里随意慢游,仍不免产生审美疲劳,倒是很多潮州美食可以对位入座。原来南洋的街头美食,潮州渊源的占比很高。我们在街头巷尾试过粿条汤、粿汁、肠粉(跟广东的如何分别?不晓得)、鹅肉、各种知名和不知名的饼点和糕点。

潮系人创办韩江中学

新加坡的 Ah Balling 的原名叫鸭母捻,也许跟母鸭的某个部位有关系,但肯定不是因为圆形而叫 Ball——这个,是我肤浅了,呵呵。

我们住在载阳巷一间由清代古民居改造的民宿里。我把卧室外典雅别致的空间当成游牧工作室,坐在红木圈椅上,身后有青砖灰瓦,雕栏画栋、精美嵌瓷。

民宿创办人是旅居泰国的潮州华侨,接手这座“大夫第”后加以改造,换上现代电器和设备,如空调、热水。当然,还有坐式厕缸。

潮州是旧的,也是新的。旧的从这个地方出去了,转了一圈,变成新的回来,如这家民宿的主人,如在南洋创立廿四节令鼓后溯流归源的陈再藩。韩江中学,自然是潮系人在槟城创办的中学了。韩江中学的毕业生也许从未在广济楼前看过韩江水泛滥的标记,却受过韩水滋润。

韩愈本人呢?几年后他被召回京都任职,官至御史大夫(相当于副丞相),57岁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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