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界大部分地区都专注于追求GDP增长、财富增值和现代化时，不丹却选择了一条不同的道路。

这个处在印度和中国之间且人口稀少的内陆王国更强调人类的幸福和福祉而非GDP增长。不丹模式是否是未来全人类通向繁荣且可持续的关键？

20世纪70年代，不丹第四任国王吉格梅·辛格·旺楚克宣布，GDP不如“国民幸福总值”（GNH）重要。正如不丹总理龙沈·达肖·谢林·托布嘉所言一般，经济增长的目标一直是为了确保人民的“满足感”，使他们能够在社会、经济和道德方面成为“更好的人”。

不丹的“GNH指数”有四个支柱：永续和公平的社会经济发展、环境保护、文化保护以及良好的治理能力。该指数包含九个领域：心理福祉、健康、教育、时间管理、文化多样性和复原力、治理能力、社区活力、生态多样性和复原力，以及生活水平。根据以上指标，不丹的GNH从2010年的0.43上升到五年后的0.756，进步显著。但这一数字有多大意义，是否可以在全球范围内应用？

衡量幸福更复杂

构建任何指数的挑战不仅在于确定包括哪些因素，还在于如何权衡每一个因素。当我们谈到幸福，时代的变化会导致人们对幸福的判断变得更加复杂。以危机为例，从战争到自然灾害，甚至是对未来灾难的恐惧，都会影响人们对幸福的程度的判断。此外，因素的权重可能因世代、性别、种族或文化群体而异。因此，使用高度主观和难以量化的指数进行跨国比较将是特别困难的。

考虑到这一点，一个替代指数应运而生。2012年推出的“世界幸福指数”（WHI）要求具有全国代表性的受访者评估他们当前的生活，并对积极和消极情绪进行评估。由于WHI比不丹的GNH指数范围小得多，而且不依赖于各国普遍缺乏的数据，因此它为比较各个群体的福祉提供了一个更有用的手段。

西方小国更幸福？

尽管结果可能不会令人震惊，却很有启发性。WHI排名靠前的国家是以芬兰为首的西方小国，而较大的西方经济体表现往往较差，英国目前排在第20位，美国排在第23位。在主要发展中经济体中，中国排名第60位，印度排名第126位。总的来说，最幸福的国家往往是相对富裕、和平、稳定的国家，而饱受战争蹂躏或政治经济不稳定的国家往往表现最差（阿富汗排在最后）。

WHI报告还强调了不同年龄组之间的差异。在美国和欧洲，老一代人的总体幸福感越来越多地被年轻人日益上升的不幸福感所抵消。相比之下，在南亚，过去三年所有年龄段的幸福水平都有所下降。

不丹面临许多挑战

至于未被纳入WHI的不丹则面临许多挑战，其中一个挑战便是世界上大部分地区并不认同不丹优先考虑人类福祉而不是GDP增长的观念。例如，不丹坚定地保护其森林，森林覆盖了该国70%以上的土地，并严格限制采矿作业。这些举措有助于使不丹成为世界上少数几个碳负排放国家之一，对地球有重大的潜在益处。

捕碳却没回报

根据最新数据，不丹的保护区每年可吸收588万吨大气二氧化碳，并储存超过3亿吨碳。如果碳捕集的定价为每吨23.2美元（2023年全球加权平均价），它将覆盖不丹2024年近90%的净公共借款。不幸的是，目前世界碳市场的运作仍有缺陷，因此不丹没有因其良好的环境管理而得到充分的回报。

更广泛地说，不丹是一个不平等日益加剧的大世界中的一个很小的国家。尽管其GDP仅为31.1亿美元，但其人均GDP为4000美元，远高于GDP为3.5兆美元的邻国印度（人均GDP 2730美元）。然而，不丹的货币与印度卢比挂钩，其与印度贸易的90%以上以及70%的公共外债都以印度卢比计价。

因此，不丹的通胀率与印度的通胀率密不可分，这可能导致严重的经济挑战，例如贸易商品的运输成本增加。

人才流失

不丹能够为本地人才提供的经济机会也有限。在经历了疫情期间的两年经济收缩后，不丹的实际GDP增长有所恢复，去年达到4.6%。但其受过良好教育的年轻人中有相当一部分已经离开该国寻找工作，仅在2023年就有1.3万不丹人迁移到澳洲。

对于一个拥有75.4万人口的国家而言，一年内2.25%的人口外流是一个严重问题，尤其是离开的是年轻人和高技术工人。不丹政府已宣布了一项为年轻人提供更多高质量工作的计划，包括格莱弗正念城，该城市旨在利用不丹在南亚和东南亚之间的位置优势，成为新的经济中心。然而，实施该计划需要大量外国资本和专业知识。

近年来，GDP是福祉的不充分指标这一观点已经得到认可。例如，在2009年，诺贝尔奖得主约瑟夫·斯蒂格利茨和阿马蒂亚·森以及让-保罗·菲图西认为，准确衡量经济表现和社会进步需要考虑“非经济”因素——人们能做什么，他们的感受如何，他们生活的自然环境如何，以及福祉是否能够持续等一系列问题。但除了开发和讨论GNH、WHI等指数，我们必须奖励和支持像不丹这样在该问题的实践层面上领先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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