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黄栋星

中国与菲律宾关系转趋紧张，背后是菲律宾小马可斯与杜特蒂两大政治家族同盟决裂，亲美派小马可斯阵营占上风，收编原杜特蒂家族的政治势力，并持续削弱杜特蒂的影响力，不仅加剧菲律宾对华关系进一步恶化，甚至可能导致国内分裂。

小马可斯两年前上任之初对华立场相对友好，不久后即改为亲近美国，分析认为小马可斯外交立场转变，在于他家族在美国的大量资产，成为美方威胁的筹码。

近月中国与菲律宾关系转趋紧张，3月间两国船舰在仁爱礁附近发生冲突，4月美菲军演又在位于两国争议海域的费信岛执行空投活动，到5月更爆出中菲南中国海问题“录音事件”、菲方收紧中国公民的签证、中方在黄岩岛常态化训练及建造仙宾礁人工岛等事。这背后其实是菲律宾国内马可斯与杜特蒂两大政治家族决裂，加剧菲律宾对华关系进一步恶化，甚至可能导致国内大分裂。

回顾小马可斯两年前上任之初，对华立场其实相当友好。他任期首半年的中菲贸易额，比较去年同期增加了2.5%，他在东盟地区外首次外访，亦选择了中国作为目的地。

岂料不久之后，他即改为亲美，容许美军使用菲方军事基地、举行两国联合军演；原本处于“一带一路”倡议下的苏比克湾—克拉克铁路等项目改向美国、日本等国融资。

小马可斯外交立场转变，在于他的家族在美国持有大量卷入官司的资产，成为美方威胁的筹码。前总统杜特蒂的立场更为亲华，他向媒体公开说，中国对菲律宾展现了“兄弟般的姿态”，又说：“南海原本很平静，但是美国人来了之后，让这里充满了争吵。”两大家族的矛盾分歧，在对中美两国判断上可见一斑。

小马可斯在2022年的总统选举中，曾与杜特蒂的女儿萨拉搭档组成“团结团队”参选，借助杜特蒂家族势力胜选。然而双方近期为了备战来临的中期选举和下一届总统选举，却表现出关系相当不睦。

肃毒战引国内外争议

两大家族争议之一是杜特蒂任内的暴力禁毒。

国际刑事法院正在调查杜特蒂禁毒战争中，数千名毒品嫌犯死亡的事件，人权监督机构和国际刑事法院估计，仅在2016年至2019年期间，死亡人数在1.2万3万人之间，其中一些是法外处决。

菲律宾在2019年国际刑事法院展开调查后，便退出该法院。

国际刑事法院首席检察官后来要求重新展开调查，法庭的预审法官最终在2023年1月下旬批准请求。菲律宾不久后上诉但败诉。

小马可斯上台后延续了禁毒战，并且重申不会返回国际刑事法院。

杜特蒂的阵营表示，杜特蒂不担心被国际刑事法院下令逮捕，因为国际刑事法院可能发出的任何逮捕令，都将是“毫无价值和无用的”。

杜特蒂的前文官长梅迪亚尔德亚、前发言人罗克和总统首席法律顾问巴尼洛表示，有关国际刑事法院即将签发逮捕令的报道不应当真，因为总统马可斯本人已经排除了与法庭合作的可能性，即国际刑事法院对菲律宾没有管辖权。

不过，罗克接受采访时提到，可靠信息显示，小马可斯政府没有阻止国际刑事法院的调查人员进入菲律宾。

他说：“我们知道他们没有被阻止调查。”

罗克未透露国际刑事法院调查人员据称是何时进入菲律宾的，但他认为这是在去年11月之后不久，众议院在那个月通过议案，鼓励小马可斯与国际刑事法院合作。罗克还说：“高级政府官员在调查人员访问期间会见了他们。”

梅迪亚尔德亚说：“就好像这届政府在寻求报复。以前总统杜特蒂为目标是行不通的，小马可斯总统面临巨大的领导问题，包括涉嫌吸毒，如果他们继续这样做，他的形象甚至可能会恶化。他们必须正视这个问题，负起责任，恢复形象。”

罗克证实“团结团队”分裂，而正是小马可斯在国际刑事法院问题上的出尔反尔给了联盟致命的打击。

小马可斯被指嗜毒

杜特蒂政敌、前参议员特里连尼斯指出，小马可斯和萨拉之间的关系发生变化，不是由于国际刑事法院调查她的父亲，而是杜特蒂阵营试图推翻现任总统。

根据继承规则，当小马可斯被赶下台时，副总统将取代他。

特里连尼斯说：“在2022年下半年。杜特蒂阵营已经在行动了…他们已经在制订战略。”

杜特蒂一个相互攻讦的角度是吸毒。杜特蒂在1月就宣称：“你们都知道，我们有一吸毒成瘾的总统…很早以前他就在缉毒署的毒品观察名单上了。”

他也曾形容小马可斯是个软弱的领导人，并直接指责小马可斯吸毒，但是没有提供任何证据。

这并不是杜特蒂第一次提起这个话题，两年多前，早在他的女儿选择和小马可斯结盟角逐菲律宾最高权力之时，杜特蒂就曾含沙射影暗示小马可斯是个瘾君子。

杜特蒂推动家乡独立

杜特蒂推动家乡棉兰老独立，也是两大家族交恶和重要原因。

杜特蒂表示，棉兰老地方警察部队应该重组来启动分离和独立棉兰老的行动，以求在联合国制订的流程下达成无流血独立。可是菲律宾政府官员则表示，矢言将使用坚决武力反击任何分裂的企图。

领导独立运动的前众议长亚描礼示说，棉兰老与菲律宾存在“有害关系”并且应该和它分离。

他指出，由于缺乏改革和预算问题，菲律宾现在是一条“正在下沉的船”。

在达沃省沓君市举行的集会上，亚描礼示呼吁军人收回对小马可斯的支持，并称这将迫使小马可斯和平下台。

他说：“我们不一定要互相伤害，我们不一定要开枪。很简单，用和平的方式，请你们撤回对最高领导人的支持。”

第一夫人与副总统撕破脸

上个月第一夫人利萨·马可斯在接受媒体专访时，将萨拉·杜特蒂和自己、小马可斯家族与杜特蒂家族的冲突公开化。

她作为多年执业律师，强烈地回应第一家庭杜特蒂的无情攻击和诋毁。

利萨表示，她一直对萨拉很好，但是萨拉却辜负了她的好意，在情感上伤害了她。

她指的是今年1月份那场集会杜特蒂抨击小马可斯“吸毒成瘾”，曾被列入疑似吸毒者名单。 站在一旁的萨拉被镜头拍到“笑了”，使利萨感到“很受伤”。

利萨表示，萨拉作为副总统，理应支持总统，结果却跟着大家一起嘲笑总统，这太不像话了。

前总统奎松的孙子、历史学家马诺洛·奎松认为，利萨不是随意发脾气，她是小马可斯2022年的政治竞选活动关键人物，而且组织得“积极主动、有条不紊、智慧十足”。

她公开批评萨拉是和丈夫配合，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萨拉拒绝评论她和第一夫人之间的关系。

菲律宾不少观察家认为，第一夫人实际上才是小马可斯背后真正掌握权力的人，她对萨拉发起指控，将自己和丈夫描绘成受害的一方，其政治目的是逼迫萨拉辞去教育部长职。而在利萨访谈的视频上线后，要求萨拉辞职的呼声越演越烈。

众议员乔尔·蔡认为， 萨拉应该辞去她的教育部长职位以示体面。

他指责萨拉在菲律宾和中国之间的西菲律宾海问题上，保持沉默令人失望。

他在声明中说：“当她的家人和盟友挑战小马可斯总统的权威和授权，而兼任教育部长的她却几乎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成果时，她不能通过做一个骑墙派，来获得两全其美的好处。是时候对副总统萨拉和杜特蒂家族问责了。”

萨拉沉默被指背叛

萨拉一直没有就西菲律宾海问题发表意见而受到批评，包括对前往仁爱礁执行部队补给任务的菲律宾船，受到水炮袭击的事情也默不作声。

一些团体认为，萨拉的沉默是一种背叛，人民行动党负责人沓密挑战萨拉，在对“中国于争议海域上保持敌意”之际公开自己立场时，“展现一些勇气”并捍卫国家主权。

前参议员黎利马描述萨拉：“是要鱼与熊掌兼得，脚踏两条船。”

黎利马说她的忠诚非常明确，她仍然和她的家人在一起，她的家人辱骂总统小马可斯，并要求他下台。萨拉应该辞职，或要求她的家人停止他们的“颠覆”。3月12日，萨拉也参加了杜特蒂在马尼拉举行的反政府祈祷集会。

2023年5月以来，小马可斯的表弟、众议院议长罗慕亚尔德斯多次质问萨拉。

审计委员会发放关于副总统萨拉高额机密经费的消息，之后众议院多次因所谓的机密经费案继续质询萨拉。

与此同时，马可斯阵营还在不断收编原杜特蒂家族的政治势力，并持续削弱他在各方面的影响力，比如吊销SMNI传媒公司的电视频道运营执照。

杜特蒂家族支持者说，这是小马可斯政府和众议院在迫害、骚扰和羞辱杜特蒂家族副总统萨拉。

中菲君子协议被指叛国

最近中菲之间所谓“君子协议”曝光，使两个家族的矛盾更为明显。

杜特蒂承认，他曾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达成这项协议，维持西菲律宾海（南海）的现状。

他还说，协定内容包括菲方将不运送用于维修坐滩军舰“马德雷山号”的建筑材料，但是可以为舰上的士兵运送粮食和水。

杜特蒂说：“除了与习近平主席握手之外，我唯一记得的就是现状。这就是没有活动，没有武装巡逻…这样就不会有麻烦，我们就不会遇到麻烦。这就是我所记得的。我甚至不知道是仁爱礁。”

他补充说：“我向你们保证，如果这是一份君子协议，那么它将永远是一份能够维护南海和平的协议。”

杜特蒂说，该协议涉及不携带用于修复和保养仁爱礁的“马德雷山号”的建筑材料。

杜特蒂表示，尽管有口头协议，“我们没有向中国做出任何让步”。

杜特蒂挑战其继任者小马可斯去修复故意坐滩在仁爱礁的“马德雷山号”。那时小马可斯正在美国与总统拜登和日本首相岸田文雄举行三边峰会。拜登承诺，将保卫菲律宾免受中国的任何袭击。

小马可斯敦促杜特蒂澄清他与中国签订了什么协议，以及他在该协议中做出了哪些妥协，又指杜特蒂和他的政府官员应该解释事情，因为这将解释为什么中国朋友对菲律宾在西菲律宾海的行动感到愤怒。

他说：“我很清楚，隐瞒了某些事情，他们对人民隐瞒了协定。”

小马可斯问：“现在我们需要知道，你答应了什么？你妥协了什么？你给了什么？为什么我们的中国朋友会对我们的行动感到生气？”

他补充说：“我们需要做什么？那份秘密协议包含什么内容？第三，为什么这是个秘密？当我们得到这3个问题的答案时，问题就会更加清晰。”

国家安全顾问亚纽表示，没有文件可以证明杜特蒂政府和中国政府就西菲律宾海仁爱礁的“马德雷山号”达成了“君子协议”。

口头协议不具约束力

参议院少数党领袖彭敏直表示，前总统杜特蒂可能与中国达成的任何协议都不具有约束力，他建议政府应该调查到底发生了什么。有议员表示杜特蒂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之间所谓的“君子协议”，可能会危及菲律宾的信誉，众议院正在考虑展开调查“秘密协议”。

众议长罗慕亚尔德斯表示，由于双方的声明互相冲突，众院将邀请前政府官员阐明时任总统杜特蒂与中国达成的“君子协议”。

此前，一名参议员也要求参议院对该协议展开调查，称之其为“叛国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