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那些化腐朽
为神奇的表演者

《我的歌声里》的歌词是垃圾,创作者曲婉婷也唱得不怎样。这么一首应该被放入搅拌机彻底摧毁的歌(搅拌机的声音比曲婉婷唱歌好听),我遇到它的时候是李代沫唱的 ——唱得太好了,原来这首歌可以那么好听!单看歌词,还是垃圾,但李代沫一唱就不一样了,垃圾歌词里忽然有了异常厚实的情感。

我不喜欢新年歌,老觉得土,偶然听到梁静茹唱《迎春花》,又完全推翻了我对新年歌的刻板印象。她竟能把老歌唱得如此年轻,以精湛歌艺让老作品重生。我还是不喜欢这首歌,但我非常喜欢梁静茹唱这首歌。



要说的也不只是歌。魔术表演中有一“断头台”的套路,把一位观众套上枷锁,利刀刷地一声砍下,然而观众安然无恙。这表演本来简单得几近无聊,大家都知道一定不会发生流血事件的,但来到我老师安森莱手里,变成长达15分钟的精彩表演,他将砍未砍地制造紧张感,妙语如珠,全场笑声不绝。

我在马六甲沂水阁外看到一幅“壁画”,也让我慨叹艺术工作者的功力。雨水常年循墙壁流下,形成垂直的褐色水迹,不甚雅观。画家郭佳安画了两个小孩,添了几笔后水迹竟变成小孩用来捅黄毛丹的长竹。一流的表演者和艺术家,真能化腐朽为神奇。

天份与后天努力

烂作品尚能如此,若好材料落在他们手里,更不得了。但他们是轻易做到的吗?当然不是。除了一些天份,后天努力不可抹杀。像安森莱,对自己要求极高,他说如果表演不好,让100位观众闷了10分钟,就等同谋杀了1000分钟的生命。他用20年的表演经验,把旧把戏的套路拆细,一分钟一分钟地设计笑点和悬疑。好的歌者相信也一样,在每句歌词下功夫,把别人写的歌唱成自己的好作品。

1975年,仅17岁的薇拉·布兰德斯竟能在德国科隆筹办一场演奏会,请到成名钢琴家基思·贾瑞特演出。基思要求一台三角钢琴,怎知工作人员疏忽,竟然误把一台破琴当成是基思表演用的钢琴。这错误在开场前几小时才发现,已来不及更换,基思愤欲罢演,在薇拉苦苦央求下勉强迁就。结果呢?基思用一台破琴呈现最精彩的演奏,现场录制的音乐后来还成为空前畅销的钢琴专辑,卖了350万张。



生命不会每一次都派给你一手好牌,你要怎么像那些厉害的艺术家那样,化腐朽为神奇?像安森莱设计表演那样,一天一天地设计自己的生命?我没追娱乐新闻,最近才知道李代沫在数年前因毒品而入狱,可惜之极,在他正要大放异彩的时候,糟蹋了前程。好吧,尽管这手烂牌是他自己造成,但他能不能像把曲婉婷的破歌唱成动人好歌那样,让生命重新精彩?

你呢?现在有没有正在埋怨生命的一些什么?那些都可能是李代沫的《我的歌声里》、郭佳安的水迹、基思的破琴啊!

反应

 

灼见

泼出去的热水/周若鹏

看到那个促销员向唐氏青年泼热水,大概都会和我一样满脑子问号:为什么?!撇开受害者是弱势群体不说,伤害他人身体的行为都是错的。这件别人的事,不知怎的让我心头一惊,惶惶不安,但我不是慨叹促销员残忍。

这是随机伤人吗?像本月沈阳男子当街杀了9人?不是的,促销员和受害人是多年邻居,这中间或有摩擦,外人不知,我们仅凭短短的视频认知此事,镜头以外还有什么恩怨也许不会有人追根究底,因为促销员认罪,遭判刑10年,案件已了。

于是故事也就了了,她只是个月入1500的普通人民,故事没有被分集报道、让人追读的价值。她的人设在泼出热水的一刹那,就让升降机里的摄像头给定性了,无人在乎前因,只在乎她承担恶果。

我当然也不知前因,其实这不是我关注的,并非同情她,却是担心我自己。怎么说呢?和我何干?作为一个心智正常的人,伤人必出于冤仇。我们会问,有什么冤仇值得赌上10年的自由?当然是没有的,但是,她在煮沸水的时候没有犹豫,她在拧开瓶盖的时候没有犹豫,她在泼出热水的时候没有犹豫。

那些组屋邻里之间的龃龉,一个生活拮据的促销员和一个先天受限的青年之间的矛盾,在我们的视野之中明明是茶杯里的风波,格局太小了,小眉小眼,不足一提。但那些小事对她来说却真实得很,因为她全部的天地就在那茶杯里,起落的股市不关她事,喧闹的选举不关她事,远方的战争不关她事……

等水凉了再说

而我们,而我们在自以为更广大的格局里,会不会也只是换了个茶杯?也一样微小呢?最近有人惹恼我了,具体不说,总之我自以为占着理,正义却不得伸张,满腔不满。我当然没要对谁泼热水,但怒气是真的,任由这些不满堆积,就会失去自制做出一些蠢事。那些蠢事,要在事后我才觉得蠢,十分懊悔。不管具体是什么事,情况和促销员没差,同样是在自己的小茶杯里执着入魔而已。

这件别人的事适时给我提个醒,如果心中的水沸腾着,什么都别做,什么都别讲,先等水凉了再说,如此很多祸事都不会发生。先等水凉了,切记热水泼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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