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南洋文艺】不似旅游的旅游

在小村庄长大,我常常有一种井底之蛙的自卑感。那个年代,幼稚的心灵里,一直想走出那片荒山碧野,却也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我对旅游这种活动是十分向往的,觉得只要通过它,我就可以去远远的地方,去体验那边的人事生涯。然而,那时候,交通没有现在这般发达,旅游也没有现在这么方便和流行;更何况,家境的情况也不允许自己离乡外出。所以,羡慕终归是羡慕,自己好像只能满足于坐井观天的日子。面对这种人生的无奈,我却没有停止对天外世界的遐想。

去年老友李有成教授从台湾返马,我和朋友去班茶他的老乡拜会他。他追忆当年渔村的状况,一物一景皆是情。他带我们到那个渔夫作业、村民与外界沟通交流的码头。而今的码头一带已有一座饮食和小贩摆摊的商业中心,改变了当年的样貌。他指着眼前的一片海,感慨地说:“那个年代,年纪小小的,我就时常站在这里看海,看着海向前方伸延出去,看着渔船进进出出,我内心一直想,什么时候,自己可以从这个海走出去,去到遥远的地方!”原来,他当年的心情也跟我类似,总希望走出贫瘠的乡野,去开拓自己的疆域。所不同的是,他对着海冥想;我则面对着一片环绕着乡芭耕地的橡胶园发呆。我不像李有成教授一样,我没有大志,不敢发留学远洋的梦,只能希望有个机会去旅行,可以去看看外面更大的世界。 



中学毕业后,我成功申请进入师训学院受训,高兴得像大人中了彩票似的,地点在半岛南端的新山。我渴望去闯世界渴望了那么久,想不到第一次离家竟然要去那么远的异乡。当时家境不好,母亲又病躯还未痊愈。离家的心情是复杂的,一面渴望着那片新天地,一面又有点不舍;百般纠缠中,我把这趟出远门当作是一次旅游。是的,是我生命中一次重要的旅游。想到在这之前的旅游梦竟然要以这种方式来圆成,我有些激动,也有一种内心得到满足的冷静。一走出家门,就是自己真正想去看的期待已久的外间世界,就是去体验另一种生活的滋味。

生平第一次搭火车

 

我是乘搭火车南下的。那是生平第一次搭火车,也是第一次走那么远的路程去到一个新的地方。在乡下的日子,常可听到火车奔跑在铁路上喀咂喀咂的声音,以及拉动汽笛时尖锐的呼啸声。有时还刻意跑到靠近铁轨的地方,向火车内的乘客挥手致意。待自己乘上那列笨重的火车,早上8点半缓缓地离开双溪大年时,感觉到像囚鸟飞离牢笼似的,有一种自由的舒畅,也有一种身心还未调整过来的焦灼。靠蒸汽推动的列车,发出巨大的吵杂声,听起来是不舒适的。然而,自己却能够安然接受,并不觉得是一种不能忍受的干扰。人在车厢里,心却在车厢外——我一直不停地盯紧着窗外的景物,觉得一切都新奇,一切都可观、可感、可爱。火车越过乡野、走过小镇、越过架在小河上的铁桥、越过水田,也穿过山脚下的隧道……每到一站,火车停下来,有的乘客下车,有的上车,匆匆忙忙。有的站还有抬着盘子或篮子的小贩兜售果品饮食之类的,急急忙忙地争取时间。 

火车奔波了一整天,傍晚时刻,抵达吉隆坡总站。除抵都门,知道这是大地方、大城镇了,然而,下得火车来,却只能在站内走动,出不到外面去。这只是短暂的逗留,晚上还要继续南下。站内店铺与餐饮中心具备,价钱可要比乡下的贵多了。此时,方知钱小。晚上坐回火车,自己还是好奇和兴奋,一路注视车窗外的夜景,路灯迷蒙,屋宅的灯影点点。有时越过荒凉的林野,朦胧阴暗,让我想起离家越来越远了。隔天青春,到达新山火车站。出得车来,天桥、行人道、宽大的马路、还有巍峨高耸的楼宇、整齐并列的商铺……一个新的城镇,一个自己就要落脚的地方。



陌生事物变亲切 

在学院里安顿好一切,就开始了生命的另一段旅程。这是初次住在外地的宿舍里,离家几百里外,想家,却得去适应没有父母与弟妹在身畔的另一种群体生活。第一个周末,就约了朋友下坡到城里去闯、去逛。自己像一个贪婪的旅客,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踏遍最多的土地。横贯市中心的沙玉河,新柔大桥,那片遥对新加坡的海滩,州苏丹的王宫景点,以及古老的庙宇、教堂、各种美食都可以找到的饮食中心,人潮不息的关口、大巴刹,还有最吸引我驻足的书店……我都在接着下来的时间里,一一去亲近、一一去了解。在这个城镇里,自己是客人。因为生疏,有时反而促使自己有更多的兴致去发掘新东西。谁知许多开始时陌生的事物,到两年后我离开时,却又感到亲切了。 

为了受训成为一名合格教师,我第一次离家就得以旅居新山。毕业后,我大部分时间也是在外州执教。假期返乡,跟家人聚在一起,就不想去旅游了。其实,我在外的时间那么多,换个想法,那何尝不也是一种旅游?游历的地方都在国内,从开始工作时在东海岸,后来回北马,再到霹雳州,开会与参加课程又多到吉隆坡,退休前那段十多年的时间是在北方边陲的玻璃市……小时向往走出去,想不到后来走出去,却真正是在他乡异地度过岁月。有话说,人生如旅。我的人生不像是去旅游,但又何尝不也是一种边学边做、边看边成长的旅游!而今退休在家,只想静静地读点书,写点文章,若非必要,就不太想出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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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生活

当艺术沦为旅游商品 缺经济价值失宠?

捕风捉景|何凯晶/自由职业设计师

若你刚好3月在槟城,有两个地方一定会推荐你去看。一个是槟城音乐之家,另一个则是在宏远开放大学展出的 Penang Palai。同样作为艺文场所,却肩负不同的命运去向,前者因财务压力而关闭,后者则无偿赞助展览场地。

两者落幕之际,也正好借这个机会探讨艺文场所的场租问题所衍生的机构或社群支持。

若不是响起闭门的警号,恐怕我也没太大动力去参观槟城音乐之家,而那天在场,这么想的人恐怕不止我一人。

作为一个类博物馆性质的场所,所陈列的物品大多因历史价值而收藏,因不具时限性,什么时候来看都一样,尽管馆藏内容丰富,却无人问津。

槟城音乐之家位于槟城政府行政中心——光大大厦(Komtar),因为无法缴纳租金而需搬离,引发了公众的强烈抗议,讨伐槟州政府竟然无法在世界遗产区保留重要的音乐资产。

 

50万拨款不足营运费

最初由槟城水供局资助,后来由槟旅游与创意经济事务委员会(PETACE)接管,每年提供 50 万令吉的拨款,这笔资金仍然不足以维持运营。

除此之外,它们也依赖20令吉的入门票作为收入来源,附导览解说,但偶尔还是会听见谁因为有机会免去票钱而窃喜,也间接透露大家对于文化付费的接纳程度尚未普及。

博物馆的首个展区展示了各种民间和传统乐器,不仅可以现场互动体验,还配有解说板介绍这些乐器在不同仪式或典礼中的用途。

另一区则复刻怀旧茶室,让你可以打卡拍照,重温当年一边品尝南洋咖啡一边翻阅报纸,老式的机器可以通过抛硬币来选择一首歌,也少不了餐具柜上的收音机。

博物馆不仅只是乐器的陈列,也记录了当年大家如何听音乐,让人惊喜的是有广播室,也设有体验区,让你模拟广播节目的DJ,可自行按下掌声或笑声等音效。

后方还有一个展示柜子,放满了各种手写的“点歌卡”,在没有串流平台的年代,点歌寄意是当时最好的听歌方式,即不知道有没有收到,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段播放,一代人的情怀被展馆重译,而这个展馆也顿然成为一代人的情怀过去了。

充满国际野心

场景转场,反观Palai Penang展览则充满国际野心,由巴黎的Galerie Balice Hertling和槟城的Blank Canvas共同策划,联合了8间不同国家的艺廊和展览厅合作,联合了来自8个不同国家的艺廊参与,并在槟城最大的遗产豪宅之一——Homestead举行,而且免费入场。

开幕当天,聚集了众多国内外艺术家,甚至有人特地从吉隆坡和其他地方过来参与盛事。独立策展的自由空间大,里头有不少玩味的艺术品,与豪宅的不同空间相呼应:一幅仿立体相框的平面油画被巧妙地放置在一架古老钢琴上;大盆鲜放置在悬挂灯饰下方,若不是一朵白花玩味地地隐藏在红花之中,让人误以为是原有的装饰;楼梯下的储藏空间甚至阳台也被艺术家们转变为创作的自由空间。

Palai Penang这个项目是由各参与机构自发性的合作促成的,大家的交流不仅限于艺术创作,更涉及艺术生态的资源整合和国际支持。

艺术文化非旅游业工具

尽管槟城音乐之家有可能在其他地方重新展开,但随着乔治市艺术节预算的削减和槟城艺术特区(Penang Art District)资金的撤回,政府对艺术和文化的支持似乎正在减弱。

自从将旅游和文化合并到马来西亚旅游、艺术及文化部后,政府策略性地将艺术和文化作为旅游业的工具,将艺术品简化为纪念品,街头艺术则成为游客的打卡背景。

这种支持的削弱让我不禁反思,艺术和文化是否因为缺乏经济价值而不再受到重视?

在地性支持回馈

而另一边,我们也看到更多在地性的支持,如私人场地的赞助,艺术社群的流动,收藏家的正向反馈等,也在形塑艺术文化的市场空间和发展潜力。

作为一名普通观众的我们,同样是周末时光,愿意为一杯咖啡买单,那是否愿意付费参观画廊或展览馆呢?毕竟我们的支持度,才是让政府部门或私人机构愿意支持的评断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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