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论

这功课,恐怕来世才做完/里郎拔刀

8月25日,一名初中一生不堪课业压力,在自家浴室上吊自杀。死者麦同学生前曾投诉功课太多。去年,一名即将参加中三评估考试的15岁谢姓少女在赴考前留下4封遗书,凌晨从住家11楼坠下。

死者的亲朋戚友和老师们都形容他们文静和内向,虽然成绩不理想,却不曾故意缺课。而且两名死者都曾以书信方式答谢父母的养育之恩,显示死者们都是孝顺的好学生,恐怕身为他们家长的宁可他们是缺课游荡的不听话学生,也万万不希望他们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原本可以充满希望的生命。



我国卫生部统计显示,大马各族之中,自杀率最高的是华人。华人自2007年起取代了印裔,成为自杀率最高的族群。华人占自杀率的48%、印裔21%、巫裔13%。

不但如此,华裔在籍学生的自杀率也比其他族群高,包括中学生、大学生,甚至小学生。虽然大马的自杀率比国际数据低,但华裔自杀率却不断飙升,而且自杀者年龄年轻化的趋势。

麦同学的悲剧发生后,教育部长和副部长没有发表谈话,没有拜访伤心欲绝的家属,没有安慰死者师长同学,没有调查,没有反省,没有检讨,没有建议。一句话,这悲剧似乎跟教育部无关。在麦同学尸骨未寒之际,他们目前兴致勃勃的推行师生共餐学餐桌礼仪的计划。

不是单一因素构成



针对麦同学的悲剧,不少家长归罪于父母。他们说很多父母忙着看手机,宁可用更多的补习课和功课打发孩子的时间,也不愿意腾出时间跟孩子沟通和共处。

这样的分析自然不会完全没道理,可是它无法解释何以华人学生自杀率最高的理由。难道是华人的民族性使然?是否可以假设比起其他族群,华人更急功近利?对孩子的学术期望更高?更看不到孩子所承受的压力?或者干脆假设华人更有自杀的倾向?

我比较相信特殊的社会现象不会是单一因素构成的。如果这个社会让一名13岁的孩子觉得除了课堂上的学习,看不到其他生活乐趣,除了满足师长对学生成绩的期望,看不到活着的其他目的和意义,这个社会本身就是步向自杀的绝路。

不但如此,环境素质越来越低落,社会治安越来越糟糕,出门活动越来越缺乏安全感,气候暖化,上课时间长,课程内容太深,多语学习负担太大,教学素质低落,国家经济不景导致父母疲于奔命,孩子对手机和网络上瘾成灾等等。活着的意义不断被各种无法控制的外在和内在因素给稀释了。

没有能力抵抗和改变学习环境,又无法调整自己的孩子被困在极度不愉快的学习环境,又不敢辜负父母师长的期望而放弃学习,于是有些善良而脆弱的孩子选择了放弃自己。

把学习环境变成地狱

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独立60多年来两代非土著所面对不公平的经济政策和教育环境,已逼使很多家长不得不相信,大学资格是最基本的生存保障。当孩子不愿意学习时,很多家长都会恐吓:没大学文凭,你只能干些工资少到养不活自己的工作。孩子们当然哑口无言。他们对钱财虽然缺乏概念,却完全能明白当工资付不起网络费和手机费时的灾难性后果。因为这个畸形的社会已把学习环境变成地狱,而孩子唯一的快乐就是宅在家里上网,进入零学习,零压力的虚拟世界。

这是一个里里外外都已失控的世界。经济全球化救不了世界环境的恶化,国家前途被贪婪自私的种族主义政客典当,挣扎求存的家长无法为孩子提供活着的精彩和学习的乐趣。于是,一条毛巾、一根皮带,一跃而下,都轻易的成为了结一个被困生命的工具。

稚幼的13岁心灵看不到父母、师长、社会、国家有能力改善或改变什么,因此他只能用改变自己所感受到的一切方式来改变命运。虽然那是对生命和自由的误解,可是大人们没有努力纠正这些误解,和让他看到真正自由和有意义的可能性。

这是一个国旗飘扬的季节,可是千千万万面的爱国展示,都挽不回一条被绝望勒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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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一些行为/若琳

我年岁尚小的时候,一次耳闻同学作出自残行为,我感到很不可思议。

生命是珍贵的,而我亦不认为他们是真的打算自我了结。那么,他们作出自残行为的意义是什么呢?没有理由地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然后告诉身边人自己自残了,是在盲目跟风妄图给自己划上“英勇”的伤痕呢,还是只是想给无趣的生活添上一些带着血色的新意?

可当后来有一天我执着剪刀,诡异地平静地丈量着手腕许久时,我突然发现一切的答案其实很简单。至少于我而言。

虽说我不曾真正意义上的下手自残过,但从初二起就开始愈发浓郁起来的自厌,并会对自己扇巴掌的这种自我暴力行为一直断断续续地延续至今。其突然引发的落泪、对着镜子冷声说废物怎么还不去死、骤然挥向自己脸庞的巴掌频发于我的学习中途。

本质上而言,这些不过是我对不够努力、不够优秀的自己而产生的负罪感。

“惩罚”自己减少负罪感

背负着那些沉郁得像乌云的罪恶感,让我喘不过气,于是便转而幻化成另一个个体,对自己恶语相向、施加暴力,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使我觉得罪孽已清,以此减少负罪感。

这些举措治标不治本,我的微末情绪谈起来也未免幼稚,所以我鲜少提起它们。世人皆不易,我也过了把自己看得大过天的年龄,只会在又一次对自己的恶语后突然自嘲地笑了,想,你这么做不过是在逃避责任,用些不痛不痒的手段“惩罚”自己了,就妄想逃避自己应该付出的努力和尽到的责任。

然后有一天,我发着呆,突然执起剪刀。很难说我那时候究竟是在想些什么,也许只是在想“惩罚”应该下得再重一些才能掩埋我的罪恶,但最终许久以后,那闪着寒芒的刀锋还是没有落到我的手腕上。

我还是放弃了。我承认我还是想活着的。我还有没去到的远方,还有未尽的梦想,我会为半途中止的生命扼腕叹息,无论如何,我不能让那刀锋划过我的手腕,即便只是浅浅一道,不会划破我的血管,不会有喷涌而出的鲜血。贪生怕死的我怕万一,所以今天我还好好地活在世上,平静地回忆着,慢慢地写着剖析着自己的行为与心理。

与自己和解接受不完美

很难说这种心理成因该如何才能彻底解开,我唯一能做的只有试图与自己和解、接受自己的不完美,然后不再胡思乱想,一往无前地努力。这种行为残余至今,我把它抓来剖析着,从它们中又了解到了更深层的我自己。我不愿称它们为“病态”,只称它们为我的“一些行为”。盖因当你称它为“病”,它就真成了“病”。你只当它平常,它就会是你的一部分,不完美的、阴影之下的,构成了整个完整的你的一部分。

当我将目光从自己身上转移到众人之上、世界之上、宇宙之上,我骤然发现,我的“一些行为”,也是许许多多人的“一些行为”。这些“行为”表现形态万千,个中理由万变又不变,但它们在世界、宇宙的宏伟面前,也只能俯首称臣。

如果无论因何种理由作出“一些行为”的世人能看看天边幕布上的上帝画作、广阔无边的蔚蓝大海、风格各异的城市和行人,如果发现身边人作出“一些行为”的我们能不只过耳不闻,而是用心地陪伴他们,给予关爱,让他们亲眼看见世界的美好,让他们对未知的远方与未来产生渴望,黎明是否会更早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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