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南洋文艺】谢川成与《现代诗诠释》(上篇)

马华文坛于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兴起现代诗,不过当时马华诗坛缺乏一些用作导读的现代诗诠释或分析的书。谢川成是天狼星新进要员之一,服膺马华现代诗,编写这类书适当不过。此书的出版正可填补这方面的不足。

1981年,谢川成只有22岁。那年一月,他获得马来西亚华人文化协会第三届文学奖,2月,他写的《现代诗诠释》面世,可谓双喜临门。



天狼星创会人兼该会精神领袖温任平在序文中写道:“川成在马大念的是中、英文系,据悉他是马大文学院创建以来首位同时主修中英文的学生。多数学生念的是中文和马来文。我觉得同时修中英文的最大好处是能够从中英文学的领会、对照、印证中扩展自己的文学经验,宏阔自己的文学视境。在《现代诗诠释》这本书里,用的正是比较研究的诠解途径。这使得这部诠释现代诗的书能提供较多个的分析角度,增强书本身的‘可读性’与学术气氛。”

《现代诗诠释》不到120页,分为两辑:第一辑共选录9首诗歌,属于现代诗导读性质,主要在于探讨一些现代诗主题与技巧的配合以及两者之间的相互关系;第二辑共有5篇论述性质的文章,写得较为深入。

独特性的马华现代诗

第一辑现代诗导读所选的9首诗歌当中,温任平的占了3首,其余6首的作者是淡莹、蓝启元、子凡、林秋月、叶锦来和林若隐。这是当时被看作是有其独特性的马华现代诗。

温任平的〈事件〉全诗如下:



我回到屋子里

爸说

屋外有什么好看的呢

我倒了一杯中国茶

缓缓喝下

那时黄昏已倒下来

家里那只黄猫

也蜷手蜷脚睡熟了

当天的报纸分成两堆

散开在两个大小不同的桌上

我模糊地回应了一声

便决定梳头上街

爸后来还问了一句什么

便回房睡觉去了

睡衣是褐色的

对于温任平的〈事件〉,谢川成引用温任平在《流放是一种伤》的“后记”所说的话:“我这首诗用的是最浅白的、最简单的语言,处理的倒是一个并不简单的episode。这事件涉及两代的纠纷、间距,而除了最后一句有些微象征的意味之外(褐色的睡衣),全诗没有一个‘漂亮’的意象。”谢川成发现这首诗除了表现两代间的隔膜和冷淡以外,也反映了现代机械文明所带来的一种危机。诗以第一人称的叙述手法,代表年轻的一代,以“爸”象征年老的一代。两代之间存在着好些矛盾。“当天的报纸分成两堆/散开在两个大小不同的桌上”用以加强两代思想内容的差距。谢川成认为这首诗设了一个戏剧性的场景,运用到舞台技巧,拉近了作者与读者之间的距离。

谢川成评温任平写的〈某新任议员〉,“主题写实,语言明朗,形象生动,譬喻大胆,讽刺政坛人物,尖刻无情,读后大快人心”(页15)。议员的得意忘形、虚伪丑陋,与支持者的盲目附和,通过曲笔与对比等手法衬托出来。议员的所谓文化建设、发展大计,无非是麻醉群众的夸夸其谈。他积极要处理的是要上楼去找那位跳银神舞娘商量,“漏夜赶起一项工程/开凿隧道,完成灌溉”。谢川成提到余光中的〈慰一位落选人〉,认为与〈某新任议员〉属于同一类题材,前者规模大,后者规模小,批判精神则一。

为马华现代诗开拓新疆土

至于温任平的另一首题为〈猎人〉的诗,篇幅短(只有两节,前一节3行,后一节4行)。谢川成觉得诗作者把一件极其平凡的是加以戏剧化,象征意味甚浓。诗中包含两个特别鲜明的意象——麋鹿(大自然的象征)和猎枪(科学的产物)。最见诗人匠心的是叙述语调的安排,有颇具故事性的叙述,到猎人的犹豫、领悟而作出坚决的选项。他认为这是一首好诗,“把心理状态的蜕变投射到特殊的语调安排,可谓事技巧的新突破,为马华现代诗开拓了新的疆土。”(页19)

淡莹的〈水劫〉一诗选自新加坡五月诗社1979年6月出版的《涉江》。这首诗共分6节,每节4行,形式工整,但谢川成认为这形式并不呆板。诗中所要表达的是越南难民在海上的痛苦经验,由乡愁演变到去国的波动情绪与饮食断绝的遭遇,末了“他们依然牵系着、对岸的风声及云彩”。谢川成的结论是:“〈水劫〉是以第三人称叙述的技巧写成的。诗中所描绘的难民的遭遇显示诗人的怜悯之心。她虽然从客观冷静的角度去写,整首诗还是感人的,颇能做到‘热题冷写’。”(页25)

〈美猴王〉是蓝启元1973年(当时他18岁)写得一首篇幅相当长的诗。谢川成对它的印象不错,觉得它有寓言架构全诗是齐天大圣的内心独白。先写过往经验的追述,再描述庙里的神坛。人们把齐天大圣当作神,但它在凄清的氛围中深觉受到冷待。作者从侧面讽刺迷信,批评迷信。谢川成的结论是:“〈美猴王〉是一首可取之作。诗的旨意与技巧都给人创新之感。”

对于子凡的〈列车〉,语言极为简单,接近口语。谢川成认为这首诗的主题是在阐释生命被现实生活所左右,以及人在现实力量的冲击下如何吃力地活着的状况。诗只有两节。第二节开始的3行(为了我是车厢中的一名乘客/为了我是一个人……/被抛向前的姿身是必然的吧),谢川成是诗中的“我”在作哲学思考,“他的思考不算成功,因为他并没有悟出任何高深的人生哲理,他只是在陈述一些普通的人生经验而已。我觉得,如果子凡把这一节省略掉,也许会给予读者更多咀嚼的余地。”(页36~37)

林秋月诗才不容忽视

“1978年8月1日《学报》半月刊(第936期)有一篇何启良的专栏文章。他提到马华5位年轻女诗人:冬竹、洪翔美、蓝薇、林秋月、郑荣香是当前有潜力‘摇身一变为另一个Emily Dickinson’。林秋月的诗很早就为人所注意,何启良这番预言颇足以显示林秋月的诗才是不容忽视的。”(页40)

谢川成指出:林秋月的〈再也不敢重提〉是一首相当浪漫的诗。〈再也不敢重提〉处理的是对童年美好世界逝去或对时间流逝的感叹。眼中的人已老,外在景物依旧。最后写出情景交融、物我共存的禅悟境界。

叶锦来的短诗〈旧地〉选自程可欣编的《风的旅程》。它是一首“都市诗”,以浅白的文字反应现代都市所流动的一股暗流,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和疏远。

林若隐的〈声音〉只有八行,第一节5行,第二节3行。

有一种声音

在猫步中

在灯与影子间

在乞丐破披风的露珠上

在母亲的皱纹里

有一种声音是一个发了霉的密语

谜底却不是声音

你猜是什么?

谢川成觉得,这首诗所传达的是一种“弦外之音”,其意乃在言外。“……成功处不在于其意象新奇,也没有什么玄奥的哲理,而是在文字的凝缩与意义的外延作用所带给读者的一种‘弦外之音’。这种弦外的表现或空间飞跃性其实是现代诗的一大特色。”(页51)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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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南洋文艺】病因/孙天洋

入戏太深(散文诗):孙天洋

“您说的对,知道太多了,搁在心里确实是块病。”——中国电视剧《北辙南辕》

 

一件小事,搁在心里,可以成为一根刺,也可以是一只大象,甚或一栋高楼大厦:它或戳疼了神经,或刺激了脉动,或加深了伤痕;在无梦的夜晚,它甚至撞开风的梦呓幢幢,让人从病中醒着,从现实堕入谜宫中。

心不是很大,只比脑多点血性;心也不足秤,只比肝胆多重几两;心更加不厚道,只比脸皮更加具体。在心的世界里,有时候容不下一根针而易导致出血,有时候又不能负荷过重而易摔地开花,有时候更无法说好一个故事因为一开头就已经哑了。

我的心本是一个崭新的储藏室,岁月蹉跎,那些人事物留下的青霉苔藓,使我心病得脸色都发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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