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下班后的伪小说家

为了把手边的工作做完,于是迟了下班。离开办公室时,阳光已近熄去。背着电脑包,往回家的相反方向走去,走去轻快铁站,到距离七八个站以外的商场吃晚餐。然后打算逛逛书店,有时间再喝杯饮料,打篇稿再回家。

这真是难得松懈的方法了。平日下了班回家,会撐着换上运动装跑步鞋,硬是要将最后一点力气也榨净才甘心。今天,没回家没跑步,慢慢地在日本餐厅吃荞麦汤面、吃清爽不腻的蔬菜手卷,不看时间,没人赶着、等着你快点吃完立马翻桌;连呼吸也可以不疾不徐,牢牢实实地吸进吐出,有多久没这样休息了啊?



英文书店就在餐厅隔壁。可以在书架前、书桌前细细地观看许久,寻找有意思的书名、作者名或封面设计。这阵子对丧尸题材特别感兴趣,在末世小说那一柜前流连了特别久。脑海中始终挥不去日前在网飞上看过的《黑色夏日·Black Summer》,那是一部关于不明疾病爆发导致活人一受重伤即可能受感染变成丧尸的影集,几个事前从未有交集角色人物在逃命过程聚到了一起,一路奋力砍杀向前,一路有人阵亡瘫倒;伙伴倒下之后,其他伙伴就会毫不迟疑地朝他脑门开一枪,既是保命,也是痛快地挥别,免去一轮不忍不舍、牵扯不断的追逐逃亡之苦。

当通俗小说家是理想之一

心里想着写一部关于丧尸的惊悚小说,仍在寻找一条串联故事的路径,自娱娱人。当个通俗小说家是我的理想之一,只是一路来都将自己深埋在纯文学里,那点俗艳、豁然、利索的趣味就这么被耽误和掩盖过去了。在书店逛到最后,一本书也没下手。想拿别人的故事布局来参照,定必就更写不出自己那个版本的故事。

离开书店,转到超商,买了一杯冰抹茶拿铁。平日总是挤满人的餐饮区,此时空荡荡的,大抵是斋节月,晚间允准进食后,把人都赶回家去了。此时,只想着继续不事生产,该写的稿子就由着吧。一点一点啜饮饮料,听店员闲散的笑闹,播放节奏轻快的流行乐;超商24小时营业,维持明亮的灯光,忽然有种令人冷静安然的感觉,可以放心地把更多身上的疲倦卸下。

如果丧尸来了,我的角色人物来到超商,会发生么样的故事呢?超商有三面墙是落地窗玻璃,视线里外透明,撞进来闯出去都是两难、张力、危机或转机。



在超商呆得有些迟。在手机上与友人闲聊了几句,交换了彼此的倦意和安慰,才舍得回家。回家洗澡、洗衣、晒衣、安睡,周末来临之前,还得要再劳动两天。我带着我的小说理想和丧尸故事,走进轻快铁车厢,每个乘客都散发着各自的疲劳,使得整列车似乎也跟着拖慢了一些。

当不成一流小说家没关系,即使努力地把想说的故事写出来了,还只能当个二三流的小作家,那也没关系啊。快点把想了很久的东西给写一写吧,将丧尸病毒不客气地散播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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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寂寞伤心咖啡馆/李宣春

【铁厨柔情】文|李宣春

事发之后,我继续去小星喝饮料,也继续去老麦吃汉堡、苹果派和冰淇淋。

我相信每个人有选择消费的自由,而我没有这方面的包袱,所以一切照常,但我总感觉他们的员工不像以前充满热诚和投入了。即使他们依然专业地调制饮料和备餐,你终究可以感觉空气里有些氛围不一样了。有一汪阴云始终停留在店里。

初上大学的时候,到小星消费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毕竟当时一杯饮料的价格就相抵好几顿的杂菜饭。

特意营造过的明亮空间,像圣所一样,让人一坐下就自然地沉静,可以安安静静地待好久。毕竟那时候手机功能还很呆板,我们的专注力还没涣散。

曾经,我梦寐的大人的样子,就是带着手提电脑来到咖啡馆,一边喝咖啡一边就着笔电写东西。

我曾经在KLCC的美食广场趁着人迹寥落的夜间时分,用纸笔写下一篇散文的最后段落。那大概是我与纸笔关系保持密切的最后时光了。

很多年后,笔电成为寻常的工具。到台湾读研究所的第一周,其中一件要事就是到电子产品广场购买一台笔电。

我那台轻薄的华硕从开学用到毕业,带回来马来西亚时已老态毕露,偶尔还可以用来看电影煲影集。但我已不再喜欢背着笔电上咖啡馆,咖啡馆一般人多,容易充斥各种声音,要长时间专注并不容易。

用笔电写作的话,效果最好的地方还是住处或办公室,无人打扰或空气充溢着一种叫做纪律的东西。

找寻我心安放之处

我常在星期五或假日前一天下班后,吃过了晚餐窝在小星几个小时。虽然随身会带着书(通常是小说),但阅读进度不会太有长进;更多时候是一边吮着吸管,一边滑社交媒体上的各类资讯。

如此便是我短暂地抛开凡俗、放空脑袋的方式。即使我实在不喜欢那些季节性的特调(甜)饮料,一杯绿茶拿铁就可以让我打发一段时光。

当他们发起罢喝小星,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时的我,已经学会喝冰或不冰的美式。商业味堆砌出来的气质场所有一天竟然成为苦情酸涩的店铺!

许多年之后,家乡小镇也开了一家小星。经营者在一块交通主道旁的空地上盖了一幢两层楼的建筑物,打造成据说是全马最大间的小星。回乡过年期间若是需要独处,我常会到那里泡一段时间。

有一次遇到少年友人离世,我在2楼靠窗的位子看着外头过于明亮的蔚蓝,轻轻哀悼,轻轻思索停止流浪归返安定的可能。

近期再去,他们关闭了上层,只用底层做生意。

是啊,什么空间诗学或小资生活经营,统统都被剥去了,留下赤得精裸的生意场所,跟满街随意开展、价格低廉的饮料店没什么两样。

其实不过是要找个我心安放之处,我找了很久,始终遍寻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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