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山处花甲之年，退休后在家含饴弄孙，儿女事业有成，家住高级住宅区，没什么忧虑。

一天，哈山被家人紧急送院。好几天了，哈山食欲不振，昏睡多日，今天更是变本加厉，说什么看到家里出现一个陌生人，太太听了毛骨悚然，急急把他送来。

钠指数偏低

在紧急治疗部，哈山看了我一眼就沉沉睡去。多亏哈山太太也是我的病人，我和哈山有几面之缘，知道他向来话不多但精神奕奕。现在的哈山，显得疲累又思绪混淆。

“122！”我不自主的叫了一下。

122，指的是哈山血液里的钠指数。钠，就是我们平常家里吃的食盐。正常钠指数是135-145mmol/L，低于130的病人多会呈现症状，轻者疲累，重者癫痫，昏迷。

经过了几天生理盐水的滋润，哈山的精神慢慢恢复，胃口大增，之前的幻觉也无影无踪。就在钠指数刚刚超越130的那一天，哈山起了个早床，吃着最平凡不过的水煮蛋。

“哇，真好吃！医生，谢谢你的护士帮我找来了酱油。这是我近年来最好吃的一餐。”哈山指着酱油，眼里有着一些亢奋。我只是觉得有点讶异。水煮蛋配酱油，在马来西亚，哪里找不到？

身体缺盐了

当天下午在诊所内，我和哈山太太对望着。她急切想知道丈夫到底患上了什么病。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既要实说又要婉转，难度可高。

“你先生身体缺盐，我想你已经知道了。主因是他日常摄入的食盐不足。”

哈山太太点点头。

“我的这个老头子，就是不爱吃东西。我知道他有高血压糖尿病，所以天天准备了丰盛的早晚午餐蔬菜水果，都是我精心挑选的，都是有机的。大家说的少盐少油，我一一照做，但他就是挑食不爱吃！”我瞧瞧哈山太太高瘦的身材，没有一丝怀疑。

“那你知道他爱吃什么吗？”

“……嗯，他爱吃那些不健康的食物，比如巴拉煎、咸鱼、油炸的，油腻的咖喱。这些他好久没吃了，家里也从来不煮，就算近来冠病肆虐，我们也没出门堂食。”

淡而无味难下咽

说到底哈山还是个传统的马来人，骨子里爱的，还是传统马来食物。我想象得到，太太煮的菜偏西式，必定太健康了，淡而无味，哈山实在咽不下。

“你先生说你的确很用心煮，厨艺没得挑……但是连酱油食盐都不放，味道太淡了。”我看看哈山太太，吞了一下口水。

“加上他年纪大了，舌头味蕾退化，所以造成食欲大减，久而久之，摄取的盐不够，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哈山太太走出去前欲言又止，还是有点疑惑，难道大家说的少油少盐错了吗？也许四个字“物极必反”，最能总结一切。

我还是忘不了哈山眼里，如人间第一美食的酱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