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第一次出游

如今一家人出游,已经成为很多人的习惯。有时频繁得好像在重复生活中的某种日常,少了从前人们难得出门旅行的兴奋。

我小时候一家人出游的次数,少之又少,有照片为证的只有一次。那次我们一家人从峇株到新加坡虎豹别墅半日游,当时我们家只有4个孩子:我哥和我、二妹和大弟。当时无需护照长驱直入新加坡,办护照是1965年以后的事。记得当时同游的还有一名女性,是父亲同乡远亲。为什么我们一家出游还得捎上一个年轻女子,那就不知道了。那是我唯一的全家人出游的记忆,那年我7岁。为什么记不起其他出游的事?我曾问母亲,那是因为没有了。



我爸妈第二次到新加坡,是70年代末送我二妹飞纽西兰念书的时候。两个弟弟也一起送机,同行的还有小妹,当时她也只有7岁。二妹那年一走算是连根拔起,之后就业结婚,转眼在国外定居逾40载。她研究所毕业时安排爸妈赴纽参加毕业典礼,二老在纽西兰住了一阵。二妹带他们到处玩,也算是异国之游了。二妹大儿子出生的时候我妈飞过去照顾外孙,老爸还没能过去与她会合,就出事了。一口气含在胸中就为了等妈妈回到家。

父亲婚前最喜欢旅行,也留下很多旅游照片,多是一大群穿着时髦的青年男女叉腰摆姿势。婚后他偶与朋友结伴出游,从没捎上我妈。主要是因为妈妈走不开,孩子来了呀!那个时代的母亲多是家庭妇女,旅行是没有她们的份的。后来孩子们都喜欢旅行,不知道是不是继承了老爸没能发扬光大的嗜好。他如果能活到今天,在旅行越来越普及的现代,不知要多开心。

老人与失智

近来与妹妹聊天,聊到那张黑白出游照片里那位我们称为姑其实没有血缘关系的妙龄女子。妹妹说她曾在超市见过她,没有打招呼,因为她坐在轮椅上好像全世界的人她都不认识的样子。后来从别处得知这个姑已经失智,确是谁也认不得了。近年来关于老人失智的事听多了。是因为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比较容易失智,还是以前的人失智了但没人知道?



人老了有多种不同的发展,有些老人直到最后一分钟都非常精锐,有些老人步入痴呆逆旅;民间的说法的就是人老糊涂了。老是没有药医的,从前人们觉得人老糊涂了很正常,无需看医生吃药把脑筋板正过来。如今这种病叫“失智”,是个极聪明的词汇。眼下就有很多课程教导家人如何照顾这类病人。说真的,如果没有与妹妹聊起,我也不知道这个姑的遭遇。

其实那张黑白照二妹完全没有印象,当时年龄太小吧。那也好像对某个事件的失智了。我想,非医学意义的失智应该是全人类的权利吧?谁记得了多年前出游的细节呀?现在我们不是都靠照片提点吗?然而我想很多人应该都会记得第一次。比如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出国、第一次错过班机、第一次独自在旅途上掉眼泪,等等。

“一个人”的境界

如今年轻人的圈子流行一种说法:人的一生中一定要一个人去旅行一次,否则人生不圆满。啊?是不是因为现在的孩子从小就被父母带着旅行,因此强烈需要感受“自己一个人”的经历?“一个人”变成一种精神与形体自由的追求了。很多年前我就说过,真的不想再一个人出游了。如今想起以前好多年必须独自上路,还会觉得心悸。年轻人追求“一个人”的境界,请便。我就不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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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折衣服/文戈

【日子河流】文|文戈

 我喜欢折衣服。或者应该说,所有家务中我最喜欢折衣服。也许有人会说,折衣服有何难?人们不是每天都得折衣服吗?只要你还必须洗衣就得折衣服,不是吗?

我是长姐,从小就得操家务和照顾弟妹。折衣服这件事是从小训练出来的。

先说洗衣吧,家里孩子多,每天妈妈都得洗一大桶衣服。当时没洗衣机,洗衣是体力活,过程有如洗衣作坊流水线的方式。脏衣服浸泡在一个巨型椭圆形铁皮桶肥皂水里,通常是我或妈妈,坐在小矮凳上把衣服一件件从桶里捞起来摊在洗衣板上使劲搓。

几个水桶依序排列,负责冲洗衣服的弟妹半蹲在桶前伺候,衣服彻底淘洗干净从最后一个水桶捞出后拧干,就可以晾上了。人手不够的时候独自负责全套程序,一大桶衣服洗完差不多也脱力了。

妈妈是否常闹腰痛,我们也不知道,她没说。孩子都上学后家务繁重,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家里才请友族洗衣妇每日来家洗衣。那也是比较后面的事了。

漾出流动风景线

衣服晾在老家天井横置的竹竿上,后来天井封起盖上屋瓦铺了天花板,改成睡房以便容纳更多成长的躯体。

老爸就在屋后的混凝土上钉了两个Y型木架子,拉几条铁线晾衣。屋后的阳光比天井好,五颜六色的衣服日日在朝阳下漾出流动的风景线。

晾衣跟洗衣一样也是体力活,我不喜欢洗衣但很喜欢晾衣。把衣服一件件晾在铁线上,长短间隔轻重有序,细心拿衣夹子夹紧,一日中的大事就算完成了。小小的满足感在心里开花。

晾好衣服我还喜欢久久在屋外呆着,去看看母鸡下了蛋没有、看看番石榴树上有无成熟的果子。那些成长的岁月过得懵懵懂懂,却记得洗衣晾衣这等鸡毛蒜皮的家务事。忙碌生活的隙缝中藏着细微的快乐,要自己去寻找。

傍晚衣服晒干了收进屋里,散放在中厅的大木床上凉快,砌出一座小山。家里人多衣服也多,折衣的时间很长。妹妹们都很能折衣服,折得整齐顺贴简直如烫斗熨过那样。

折衣服的时候有种放空的感觉,可以整顿心情或胡思乱想。中学开始投稿,一边折衣服一边想句子。

傍晚时分折衣,也有一日将尽的完结感。暮色渐渐淹上来了,衣服的色泽越来越模糊,借着暮霭把光阴缓缓折进日子里。日日如此,渐渐喜欢折衣。

当然家务繁多的时候也会觉得烦躁,希望有更多的时间看书或作其他休闲的事。现在知道,所有家务事不管大小,洗衣生火煮饭炒菜洗碗,都是未来生活的训练,是漫漫人生道路上的幼儿园。家里几个常常帮妈妈煮饭的弟妹,多年后随时都能弄出一桌饭菜。入得厨房出得厅堂,全拜操持家务所赐。

寒暑假洗衣坊打工

在美国念书那些年,洗衣都到商业洗衣坊喂吃角子洗衣机。每周洗两次,为了省钱把洗衣机塞得满满。洗衣间里有一张长台供人折衣服,总有人留下一只找不到配对的袜子或烘坏走形的毛衣。

洗衣坊角落里立一个书报架子,人们常把看过的报纸或杂志留下来。洗衣间永远氤氲着洗衣剂和柔软剂的清香味,不知多少人的衣服曾经在平滑如镜的长台上匍匐而过。我们在洗衣坊里用掉了不少铜板,也消耗了不少时间。大学生活忙碌,洗衣等同休息。

寒暑假我在校园的洗衣坊打工,专门折衣服。洗衣坊附属爱城医院,很大的工业场地,满坑满谷都是医院里用过的衣物、毛巾和棉被。

最多白色的医生袍子和绿色手术外套,手术袍口袋里常会掉出手术刀和小剪刀。当时还没即用即丢的手术袍,那还是一个重复穿用重复洗涤的时代。那段打工的生活非常怪异,记得很清楚。也算是小时候折衣服的延伸了。

我现在不负责洗衣了,洗衣是洗衣机和老伴的事。偶尔我会抢着折衣服。以前不得不做的家务,现在偶尔为之,竟成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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