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低潮

人生之所以有起落,不只是因为运气好坏。起,是因为努力加时机;落,往往因为安逸。当一个人稍有成就,一不慎就变得自负自满。自负,以为天底下没有做不好的事情,过去成功的模式可以无限复制,一直延续下去。自满,以致懵然不觉世界在变,路在转弯,自己却坚持直走。善用锤子的人,老会把所有问题看成钉子。

不是没有预警的,全世界都在提醒你。中国历朝因耽于逸乐而亡国的君王多不胜数,近代曾坐享辉煌的企业如柯达菲林被科技变革的浪潮淹没。还有多少经典著作都在提醒这件事,先父周宝振很喜欢一本书《中国名家智慧》,常引述书中一段臣子和唐太宗的对话,臣子问唐太宗如何能保江山长久,太宗说:“常常保持危机感。”但谈何容易,人就是一条橡皮筋,紧绷久了不是会松就是会断,然后忽然发现半生建立的基业滑着下坡。别说半生基业了,说减肥就好,不老是肥了瘦、瘦了又肥?



别人安慰你,或者是你自我安慰:啊人生有起有落。多么方便开脱的借口,仿佛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这当然是你的错了,如果你当初不那样,现在就不会这样。那么,为什么你当初没有那样?因为你安逸,与人无尤。

万勿认输

能意识到自己走入低潮,会反省原因,有这样的自觉还是幸运的。若说人难免会松懈,那么重要的是松懈以后再调整自己重新出发。万勿认输,更不可自怨自艾,否则便浮不起来了。溺水要挣扎,不要怕求助,不要拒绝别人给你救生圈。但我想更关键的是,不要认为自己溺水,就算“水浸眼眉”也好,为什么呢?一是因为这世界其实很现实,没有人愿意靠近失败者,生怕被你拉下去;二是因为心态,若你自以为濒临绝境,会失去判断能力,救生圈和水草分不清随便乱抓。

处于低潮,当有处变不惊之姿,当作另一种修炼。切不可扮可怜博同情,稳住心志,力争上游,贵人总要看到你有成功的潜力,才可能花功夫拉你一把。滑入低潮,有时也是一种幸运,因为如果你能找到出路,此后就会永远记得那种迷茫的痛苦,不敢轻易松懈了。

我是不是陷入低潮了?呵呵,参考前两段,我是打死不认的。



反应

 

灼见

书展和我无关了/周若鹏

十几二十年来,这是第一次,书展和我彻底无关——我真的很满意这样的状态。我不去参观,没上台演讲,甚至连朋友想约在那里见面,我也拒绝。这不是抵制,但很像。
过去干出版社的时候,书展和工作息息相关。我们的脉搏随书展跳动,书籍面市总要赶上这个大卖场的日期。准备资金,筹备人员,说有多忙就多忙;上游印刷厂的工作量更可怕,大家都在这个时段赶书。

但忙到最后我们的收益并不怎样。展场的设计总是让人流先经过主家,书买得差不多了,才经过我们这些帮忙分摊租金的小展商。然在商言商,亦无可厚非。

我干出版 书展干我

成本越来越高,除租金以外还有额外费用,比如运输、办活动等等。有些费用合理,热门时段要用舞台须另付费,大家都要抢周末高峰时段,总要有个筛选机制。有些费用是莫须有的,收费方心知肚明,就不公开挑明了,这是最后一根稻草,压碎了我对未来与企业良知的虚妄预期。我干出版,书展干我。

到后来从小盈变大亏,只能安慰自己说把开销当营销,跑活动不一定为了赚钱,而是用来给产品、公司品牌曝光,耕耘未来。不过,那些忿忿不平都随着我离开出版业以后,皆成云烟。问题未曾解决,只是继续由其他人去承受那一团云、那一头烟而已。

书商、出版社必须依赖书展吗?也不一定,我至少接触过两家赫赫有名的公司是不参加书展的,理由是条件谈不拢,也没人聆听他们的诉求,这是比较委婉客气的说法。他们依赖自家网站、社媒和店面,这么多年了都十分稳定。

其中一家的老板对我说,不仰人鼻息一点问题都没有,营业额半点没掉,可见只要自己能接触读者就行了,如此公司存活得自在有尊严。我当时没有那种底气去破釜沉舟,结果会如何永远不知道了。

此后我就是个普通读者,和书展无利益瓜葛。我只想静静读书,不必刻意去凑热闹。我也是个普通作者,新书《阶段之死》快出版了,这回刻意避开书展,也不在连锁书店上架。我不能为一时意气赌上整家公司的命运,但赌上一部自己的书,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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