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和山水,相忘于江湖

真正吸引我的,是难得可以一个人,挨着陌生的城墙,专心一致地,当一个举目无亲的旅人。



一半是因为周日的缘故吧。小镇出奇的静,静得像一张搁在书桌上,迟迟还没有被寄出的明信片。而寄件的那个人其实一点都不着急,并且暗地里做了个决定,等到有哪一天心血来潮准备把明信片投寄出去,还故意把收件人和寄件人的名字双双留空,像制造一宗悬案那样,存心给这张明信片设下一个伏笔:未完,待续。

而火车临到站的时候,火车上的检票员友善地趋前来提了一句:因特拉肯不大,就那么几条街,从西走到东,也耗不完你一个下午的时间,走完了回到车站,我掌的这班车相信还赶得及把你送回苏黎世——我站起来,望着车厢外春色渐近,河面上晃动着碧涛流光,回过头对他说,“好,你等我。”

安静里头体会安静

偏偏当日气温骤然回降,风吹过来,犹如一层冰凉的膜,紧紧地咬在脸上,是认认真真,一点也不马虎的冷。我越过路口,走下河堤,站在潺潺流动着的清秀而敦厚的河边,任围巾啪啪地翻飞,任思绪慌慌地乱舞,多么难得可以这么专注地让自己在安静里头体会安静,在冰冷当中记认冰冷。

至于散步,每当我回到瑞士,从来都是比榛果巧克力和起司火锅还要重要的事。我特别喜欢在散步的时候钻进当地居民的屋村,久久地凝视他们的窗口和门把的设计,想像着屋子里住着的这些人和这些人蔚蓝色的眼珠底下,是不是和我们一样有着最寻常的喜悦与烦忧?也很喜欢靠近因为小朋友们都随着父母骑自行车到郊处溜达去了而丢空的游乐园,悄悄坐上他们的秋千,希望可以偷回一时半刻我没有机会享受过的无边无尽地快乐着的童年,然后一边看河面上的落单的天鹅,若无其事地用喙浇洗它骄傲的羽毛,一边听着几只白鸟啁啾着低低地从我头上,各自拍打着翅膀飙游而过,它们谁也没有答应将来还想要再遇见谁。



是的我当然知道,即便这只是短短半天预支回来的安静,终归还是很快就要填补回去的。但我实在贪恋这长途跋涉之后的反璞和归真,贪恋在一座又一座的湖边散步,贪恋在一条又一条的河口伫立,更加贪恋和看穿人世实在不外如是的自己,在陌生的小城小镇,一次又一次,悲喜交集地拥抱和相遇。

越美丽,越让人惆怅

这世界本来就有太多太多看不完的美丽风景,越美丽的,越是让人惆怅。特别是当你在也许将来都不会再倒回来的某个海角和天涯,遇见一条有点忧愁有点执拗有点灵通的河,或是遇见一棵慈悲的浑身漫开来都是阅历都是沧桑都是故事的树,你也终究只能深深刻刻的看一眼,然后转身,然后离开,然后让原来的通通归还给原来。

就好像每一次的起飞与降落,每一次在火车站听着拉响的汽笛,真正吸引我的,是难得可以一个人,挨着陌生的城墙,专心一致地,当一个举目无亲的旅人:没有国籍。没有过去。也没有打算在过境的任何一座城市刻意播种未来或存心制造牵绊自己的际遇。

尤其是,世界明明这么空旷,偏偏方寸却这么纷乱。所以我每一次将自己从常序当中挣脱出来,真正最在乎的,是如何与另一个自己在全然陌生的街道上相濡以沫——不断行走,偶尔停靠,时而昂首,间中垂眉,然后喝完一杯咖啡之后站起来,头也不回地,一次又一次,与山水相逢过的风景不留牵挂地相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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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专栏

马瑞对比各有长处/胡逸山博士

我之前长篇大论地探讨瑞士作为一个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当然也有一点“私心”的因素存在。但长期跟随着我的读者也许也理解到,我的所谓“私心”,其实也还是个“公益心”,即希望把我所心仪的瑞士的治国(尤其是治理经济)理念与实践,作为一个值得本地参考的典范。

那我为何会对瑞士有所心仪呢?那主要也是因为我在当地生活过一段时间,亲身体验了当地的社会经济运作模式,认为有所值得推崇的地方。

政体相似

在上世纪末、本世纪初,我有幸在联合国位处于瑞士日内瓦的欧洲总部工作。当时的日内瓦,与瑞士的金融重镇苏黎世齐名,乃世界上生活消费水平最高的城市之一,比世界首屈一指的金融大都会纽约都还高。

所以当时在日内瓦工作的联合国员工,所领取的薪资是比在纽约联合国总部的同僚们还要高上一半左右的,作为应对在日内瓦偏高消费的生活津贴。

瑞士的政体与我国有一定程度的相似,皆为由许多州组成的联邦,中央与地方政府各有分权。而如我国的最高元首是由九位统治者互选出来担任五年,瑞士的总统也是由其七位联邦理事所互选出来的,但任期只有一年,而两者的宪制地位也都主要是礼仪性的。

我当年就曾在日内瓦的街道上遇见正在步行中、没有显著的保镖紧随着的时任瑞士总统。后来在火车上也见到她与一些官员在谈着话。

在我国,政治实权是由首相所掌握,而在瑞士,则由上述七位由国会推选出来的联邦理事(不一定是国会议员)来集体掌权。

两地这种不尽相同的政制安排,我认为也是无可厚非的,各有长处。但是,我国是连地方选举都已废除的,而瑞士则不但有地方(市、镇等)选举,而且几乎所有法律都得以公民投票来决定,这些都是值得我国参考的。

社会经济韧性值得借鉴

此外,我觉得瑞士最值得我国无论是政府或民众借鉴的,也还是瑞士社会经济的韧性。其实纯粹从地理经济的角度来看,瑞士山多平地少,而且那些无穷无尽的山脉又那么陡斜,天气又那么严寒,其实是非常难以进行耕种的。所以,在历史上,瑞士其实是欧洲可说是颇为贫瘠的地区。

这与我国土地相对的既平坦而又肥沃,阳光和雨水都那么充沛,加上地广人稀,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但瑞士人生性坚毅不拔而又骁勇善战,山不转那就人转,既然本地穷困那就跑到外地去找吃。尤其是当年的欧洲几乎常年战火纷飞,所以许多瑞士人就当上了雇佣兵,为欧洲大小城邦的君主大公们卖命打仗,声名显赫。即便是由罗马天主教教皇所统治的梵蒂冈,也主要是依靠瑞士卫队来维持安全,一直到当下也还是如此。

这一点与同样为山地国度的尼泊尔的辜加人相似,都是跑到外国去当雇佣兵。这里不是鼓励大家在本地找不到吃就去外国当雇佣兵,而只是强调此处难以留人,那么也自有留人处的。下次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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