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的奇境之旅，从树篱下那个神秘的兔子洞开始；

一位画家突发奇想在画纸上戳开一个洞，

以页面上躺着的这个小洞为起点，

又会发展出什么故事呢？

挪威绘本作家厄伊温图谢特尔（Oyvind Torseter）热衷于探索图象叙事的各种可能性，让他收获好评、卖出多国版权的作品：《洞》，正是一部图像呈现上令人耳目一新的绘本创作。

这部作品从一间公寓里出现了一个小洞开始。这个起初出现在公寓墙上的小洞，仿佛拥有自身意志，忽而在墙上，忽而在地面，再自室内跑到室外，不断地转移出现在各个不同角落。刚迁进公寓的屋子主人无意间发现了这个懂得四处乱窜的小洞，在满腹困惑中与小洞展开了一连串周旋，进而铺就了一则短短的都市传奇篇章。

跳脱常理 意外惊喜

《洞》的故事性不强，但因为跳脱常理，让人读起来有出其不意的惊喜。书中角色煞有介事的举措，也使得这故事在荒谬之中流露着一股低调的幽默感。一旦捧起这本书，不论小孩或是大人，目光都会不自觉地开始追随小洞洞，一页一页翻阅下去。看似简单的一个小洞，却显现了无穷的魅力。不过，真要说到牵引读者往下翻页的推动力，追根结底还得归功于图谢特尔别出心裁的书本形式。图谢特尔的巧思体现在他特意在书本正中钻开的那个洞上面。

对，《洞》是一本名副其实穿了洞的书。在内容形式多种多样的绘本创作中，其实挖有洞孔的作品并不属罕见，比如经久不衰的经典幼儿绘本《好饿的毛毛虫》，就排着一溜洞洞来呈现毛毛虫钻过树叶、水果、蛋糕、棒棒糖等各种食物的路径。

但图谢特尔这部作品有什么特别呢？如果能实际看见这本书，大概也就心中有谱了。因为你会发现，这本书并不是一般意义上面向婴幼儿的玩具洞洞书，而且它的“长相”有点不太寻常——那个洞孔不但大剌剌地占据书本封面正中央，还一路穿透至封底。整本书从前至后挂着一颗小洞，仿似一本不小心被弄坏的书。但多亏有这小洞，我们才有机会看到图谢特尔献出的一场有趣的纸本书实验。

洞孔成灵感泉眼

图谢特尔一直想做一本非常具有实体感的书。这件事放在心里一段时日后，有一天他突发奇想，在素描本上戳开了一个洞，就这样开始围绕着每一页画纸上出现的小洞作画。对于一般人来说，穿破纸页的小洞很有可能会被视为一种缺陷，妨碍着画面的完整性。要如何处理它们的“存在”呢？图谢特尔显然没被考倒，反而巧妙地将它们融入自己的画中。

他一页一页地在小洞四周补上几笔，比如横竖画上几条线，把小洞嵌在了公寓墙壁上；又或者画上几个圈圈，把小洞变成了商贩手中的一颗气球；或补上脸孔的轮廓，让小洞变成了女孩仰头时露出的鼻孔。这些洞孔非但未成为限制，反而像灵感的泉眼，催生了图谢特尔源源不断的想象力。即使只见到最后印刷出来的成品，在图谢特尔简约灵动的线条中，仿佛也能感受到他当初从洞洞那里变化出各种画面的畅快心情。

增补画面 理出故事脉络

而事实上，每当投入一部作品的创作时，特别是非合作性质的个人创作，图谢特尔都会尽可能地保留一种自由涂鸦的状态。他喜欢在创作初始阶段放任自己挥动画笔，不过多思考，只是跟随着直觉往下画。待积累了一定数量的画稿后，图谢特尔才会进入创作的第二阶段，开始更多地审视自己的画作，从中剪辑、拼贴及组合画稿，必要时再增补一些画面，慢慢理出一条故事的脉络。《洞》的创作，也是如此。

这位挪威画家深信画画应该像孩童那样，保持一种自由的心性。有次受访时，图谢特尔在现场画画。一个无意间滴落的墨渍，经他勾勒几笔，竟变成了一张小狗的脸。他自言画画时喜欢从一个失误开始。这就像孩子们在生命懵懂时期面对画画这件事一样，他们总是很自在，没有什么条条框框。他为许多人在长大的过程中，因为习得符号、习得语言，因为有了互相攀比的概念而逐渐丢失画画这种表达方式，感到分外可惜，认为那是人生中一项莫大损失。

幸运地从孩提时期一直画画至今的图谢特尔，并不仅仅是持笔继续作画，在画技随着时日渐渐圆熟的同时，他没忘记敞开自己面向各种可能性。他说童年给予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是一种视觉化和游戏化的思考方式。我们通过他的作品《洞》，也不难感受到这点——那个后来被带到实验室进行各种检测的小洞，并没被解释究竟是什么。离开了实验室，它又高高地挂在了天上，没有表情，却又仿佛充满了表情。这个无言的洞，要提供的不是答案，而是通往各种想象的路径。

李秀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