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雨中的摄影师

12月初,连绵细雨的季节似乎已悄悄到来。一年,它再次任性又我行我素地离开了。原先蓝白的天空换了一套灰色的衣装,若无其事地如纱布般铺满了整个天空。蓝白色的沉静也很快地就已被灰色的落寞取代。而这灰色的纱布,就像是一个提醒,提醒着小雨点们“时辰”已到。小雨点们也似乎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纷纷从母亲的怀抱向大地奔去。家家户户的屋檐弧度成了雨点们的滑梯,顺利的把它们滑向大地。不久,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泥土的味道,街道也逐渐湿了一身。

细雨绵绵地下,有如针直直地洒落地面。街道上本该是浅橘色的石砖,已随着细雨的节奏把自身化为变色龙,深橘色的街道逐渐央入眼帘。阵阵细小的雷声伴随着那温婉又矫情的细雨,为这稍显落寞的街道带来一些大自然的伴奏,形成了一曲独特的“雨乐”。远处偶尔袭来阵阵的微风,带来了冷飕飕的凉意,把人的鸡皮疙瘩也给吹了出来,也把树叶吹得瑟瑟作响。白茫茫的雾气包覆着整个街道,成云状地飘散在各个角落。种种细微的情节宛如描绘了一个栩栩如生的仙境,把人的思绪带入一个稍感神秘的意境。“滴答滴答……”下雨的声音渐渐清晰,雨下得更凶了。树上的枫叶被雨点接二连三地敲打着,还时不时被风吹得翩翩起舞。连绵不断的雨点依然无情地敲打着树上的枫叶,枫叶像是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最终还是在风的陪伴下无助地离开了。



街道上的行人们纷纷为避雨而加快了原本缓慢的脚步,隐约还能听见他们嘴里碎碎念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场雨。或许是因为这雨下得实在太出人意料,在这下着雨的街道上并没有看见任何雨伞的踪影。宽阔的街道上,两侧都满是商店和住家,当中穿插着小巷。这里的所有建筑物都由橘色的石砖建成,与街道可说是毫无违和感地融为了一体。雨点的湿气覆盖了街道上大小各异的玻璃窗,从外面完全无法透过玻璃窗看清屋里的状况。一盏盏古老的街灯像排练有加的兵士,笔直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恭送着各个路过的行人。

这时,雨下得小了,四周的气温已降了不少。活泼的小孩们似乎并没有因为下雨的关系而失了原有的元气,他们依然活奔乱跳地穿着雨衣从家门口跑了出来,在街道上任性地玩了起来。街上除了各个行走匆忙的行人和玩闹的小孩外,还有不少蹲坐在屋檐下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眼里尽是无底的无助。在这因雨后而冷得透骨的街道上,流浪汉们并没有多余的衣服保暖,只能卷着不停颤抖的身子,双手手掌不断地来回摩擦,希望这样能为自己带来多一些的暖意。种种画面让整个街道在雨点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凄凉。

然而并非所有的行人都因这场雨而感到有所不悦,至少在这茫茫行人当中,有一位是例外的。宽阔的街道间有一名女子,不慌不忙地穿上了粉色的雨衣,并撑起了一把粉色的伞。也许是因为雨衣的粉色太显眼,亦或是因为茫茫行人中唯有这名女子撑起了伞,经过她身边的行人都不由自主地侧视了一眼这名像是早已预知雨会来临的女子。“嗒…嗒…嗒…”,她缓缓地踏在街道上满地的水摊行走着,对于行人们奇异的目光显然毫不在意。这名女子穿着一身轻便的服装,肩上还背着一个黑色的包包。依据包包的形状来判断,里头装的显然是一个专业摄影机。包包上最特别的地方就是那绣有白色的字——“宁雨菲”。

“雨终于下得小一些了。”雨菲喃喃自语道,嘴角微微上扬了。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在雾气满布的玻璃窗上写下了几行今天的心情,这是她常常会做的事。她停下脚步,收起了雨伞,任由细细的雨点打在她的雨衣上,再小心翼翼地把包着一层透明袋子的摄影机从黑色包包里拿了出来。雨菲是一个爱着雨天的人,是一位雨中的摄影师。她迷恋雨的味道,迷恋雨天的一切。雨天的时候她一定会跑出来拍摄各种只有在雨天才能捕抓的景象。雨菲的左手捧在摄影机镜头下方,右手则熟练地调整着亮度、对比度、变焦距等等。她把镜头转向在街道中玩耍的孩子们,调整好角度后,“咔嚓”一声,一张出色的作品就此诞生。雨菲接着把镜头转向那群流浪汉,她看见有几个路过的行人都纷纷以嫌弃的目光侧视了流浪汉们一眼,一脸厌恶的神情完全表露了他们对流浪汉们的看法。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雨菲,顿然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冷漠了,冷到骨子里。她有点颤抖地按下了快门,她认得某个流浪汉,他之前是个企业家,如今却因为经济潦倒沦落到如此地步。雨菲不禁觉得现实的残酷是一把刀,谋杀了人们的自尊。

此时,街道上已经陆续出现撑着雨伞的行人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来回进出一家咖啡厅。雨菲也因此到咖啡厅的天台,想打算从高处拍摄一些照片。放眼望去,各个商店前已经摆放着刚使用过的伞。

“小雨点点滴滴,伞花朵朵开满地,好一个矫情的花儿。”她细细地说着,却也不忘按下手中的快门。“咔嚓”一声,声响飘散于冷空气中。

雨菲对雨天情有独钟,并不是因为雨天带给她快乐,而是因为雨天带来一种温婉又细腻的感情。然而她并不喜欢阴天,这样矛盾的心理确实也让她搞不懂自己。她认为阴天就像自己的性格,每每都把悲伤藏在心里,让自己沉陷在灰色当中,使原本就忧郁的心情越加忧郁。而雨天并不一样,雨天就像心中的忧郁完全释放了出来,那是一种解脱。此外,雨菲也觉得下雨天能让人静下心来,去正视心中从来不愿掀开的伤疤,好好地面对自己。自从那件事故后,雨菲就常常沦陷在雨天带来的落寞和忧伤,她对这种忧伤有着莫名的执着,她并不愿意忘记。然而雨菲在喜欢雨天的同时,其实也讨厌着雨天,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有种撕心裂肺的压抑。她知道她丢失了自己,丢失在一个回不去的从前,就好像从此以后已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

“如果雨水可以洗净我的懦弱,那我甘愿一生湿身在雨中。”雨依旧断断续续地下,雨菲突然想做一件疯狂的事。她把摄影机放回防水的包包里,接着把雨衣脱了,便从咖啡厅的天台冲了下去。她站在这细雨绵绵的街道中央,任由雨点侵蚀她的身体,抬起头婉婉地笑了。

“多希望雨点能洗去我心里的悲伤,洗去我以往人生道路上的回忆。”雨菲平淡地说着。

雨点淋湿了她心里的伤疤,就像是有人把无形的盐巴撒在伤口处,让她感觉心里阵阵刺痛。雨菲的眼里慢慢流下悲伤,此刻她觉得雨点是刺刺的,穿透了她的五脏六腑。没有任何人能分辨到她脸上的水,她只知道自己嘴角边能尝到咸咸的味道。正当所有人都认为她疯了时,街道上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一个男人按下了手中摄影机的快门,半边脸似乎还看得见深深浅浅的伤疤。

“我爱雨,因为雨就是你,让我陶醉。”那人看着雨菲的背影,对自己说。

他转身走远,一拐一拐的。空气中不知何时添了少许烟草的味道,淡得像雨。雨依旧下,玻璃窗上的那几行心情若隐若现——雨声清晰,我不在那里,只会在雨里,你又在哪里?我仍在这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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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南洋文艺】病因/孙天洋

入戏太深(散文诗):孙天洋

“您说的对,知道太多了,搁在心里确实是块病。”——中国电视剧《北辙南辕》

 

一件小事,搁在心里,可以成为一根刺,也可以是一只大象,甚或一栋高楼大厦:它或戳疼了神经,或刺激了脉动,或加深了伤痕;在无梦的夜晚,它甚至撞开风的梦呓幢幢,让人从病中醒着,从现实堕入谜宫中。

心不是很大,只比脑多点血性;心也不足秤,只比肝胆多重几两;心更加不厚道,只比脸皮更加具体。在心的世界里,有时候容不下一根针而易导致出血,有时候又不能负荷过重而易摔地开花,有时候更无法说好一个故事因为一开头就已经哑了。

我的心本是一个崭新的储藏室,岁月蹉跎,那些人事物留下的青霉苔藓,使我心病得脸色都发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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