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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悲伤与拥抱死亡
——记两位日本女作家

好吧!在经过了一阵忙碌而喧闹的书展后,来说说个人最近的阅读。赶在交稿前的日子,看了手上阅读的书,刚好有两本日本女作家的作品,她们轻盈中带着温暖的笔触,朴实不花俏,却具有让人莞尔一笑或疗愈心情的效果,在忙碌烦心的时刻阅读这样的文字,真的感到幸福无比。



两位日本女作家,一位是吉本芭娜娜,一位是佐野洋子。订新书时看到她们的作品出版,就知道一定不能错过。不是迅速大卖的书,但一定有读者来寻找,随意翻读几页,日本女作家独有的文艺气息瞬间散发,吉本芭娜娜的温暖感性、佐野洋子的诙谐风趣,总让人马上就能进入书中的情景从而忘我,这样一种阅读的美好,我又怎么舍得让书店错过。

今年5月出版的《不再独自悲伤的夜晚》是吉本芭娜娜暌违文坛两年的复出新作,书中有5篇短篇小说,女主角的日本名都叫Saki。

吉本芭娜娜在书中的后记解释:“ Saki这两个字的音调中,蕴含难以言语的开朗、快活、无法不理会她的种种情绪,我想在日本肯定有许多这样无可取代的Saki不起眼地散布各地。于是,就起意描写各种Saki置身的夜晚。”

5个Saki 5种遭遇



《海绵》的女主角是小型出版社的编辑,即将生产的她却对有过一夜情的男同性恋作家耿耿于怀,一通男作家失踪的电话把女主角带回了他们曾经一起打拼出书的房子,从而解开了她心中的芥蒂。在《小鬼》中,女主角一向孤僻的阿姨突然离世,她决定走一趟阿姨的家为她整理遗物,却意外接收了阿姨制作的一堆小鬼娃娃,并从中理解阿姨生前选择与世隔绝的原因。《疗愈系豆子汤》的女主角,从小父母离异,母亲便带着她回到父亲的老家投靠祖父母,生活简约的祖父母,每周末都会在家熬煮豆子汤免费提供给街坊喝而养成了好口碑,祖父母相继离世后,女主角和父母亲决定重现豆子汤的好滋味,3人的亲子关系也有了转机。《天使》里,因切割了子宫而无法生育的女主角遇到了可以交往的对象,带着忐忑的心和对方相处的她却不知道,自己有着让对方着迷的特质。《不再独自悲伤的夜晚》,女主角因一年前关系亲密的双胞胎哥哥的离世,而让生活变得失去重心。一晚,和自己同名的外甥女离家出走来投靠她,外甥女的到来,让女主角和离世的哥哥有了重新的联系,让她再次检视了自己的伤痛。

小说中,5个Saki有着不同的遭遇,却同样面对着人生中的一些关卡,她们需要一些鼓励、一份勇气来跨越这些障碍。吉本芭娜娜的巧思铺排,让主角们在看似无奈与苦涩的日子中,因某些人和某些事,而化解了原有的困局,相信希望,日子就不再难过。

擅长描写女性微妙心情

作者擅长描写女性微妙的心情转折,在不疾不徐、谈话家常中就也逐步带出氛围的变化,阅读起来有一种一气呵成没有负担的顺畅感,情绪无需高低起伏却已被牵动,让人无法不佩服其细腻而深厚的写作功力。

“创作本书途中父亲过世,用眼过度导致视力模糊只能不断点眼药水咬牙硬撐。我希望能向所有在艰难中仍不忘快意过活的人们,寄予温柔情怀。书中的主角们,各自被小小的奇迹守护,就像深夜的热咖啡与巧克力。我希望能写出让读者也拥有希望的作品。”同样面对着至亲离世的伤痛,本书或许也是吉本芭娜娜写给自己的疗伤物语。

平淡笔触 记录病痛

在2008年因罹患乳腺癌逝世的知名绘本作家佐野洋子,她简洁活泼的文字比起她的绘图,又有另一种趣味。几年前看她书写患病最后几年的《无用的日子》,面对了癌症的病痛和严重的健忘症,佐野洋子却没有丝毫显露愁云惨淡的忧伤,也没有要表现出勇士顽强抗癌的激昂斗志,她只是以平淡的笔触记录着自己一如往常的生活,书写、阅读、追剧、买菜、下厨、和朋友相聚,日常中偶尔出现的小乐趣小嘲讽就是活着的幸福。佐野洋子坦然的态度成为了一种对生命体认的最高极致。

感谢在佐野洋子离开后,出版社还推出她不同时期书写的作品,让读者可以透过文字缅怀她。这本今年初出版的《没有神也没有佛》,记录了她在《无用的日子》癌末之前,一段在北轻井泽的山居日子。那时,佐野洋子的妈妈还健在,因患上失智症,已从88岁的老人退化成一直讨抱的4岁小孩,不断询问佐野洋子的年龄,并把女儿当成是哪家人的太太。

深居简出的佐野洋子,结识了山居农家的友人,农家生活跟随四季转换,应天而生,佐野洋子也就跟着看山赏花,春天时满山遍野的辛夷花与樱花,夏天的山头如翠绿的沙拉,秋天则转为绝美的枫红,冬季时远望覆雪的浅间山。这段日子,佐野洋子会为邻居赠送叶子比阳伞还大的蜂斗菜而满心欢喜,却也因陪伴饲养的猫咪度过生命最后一段日子而思索了人类死亡的各种方式。六十多岁,对足球一窍不通的她,看到帅气的足球明星贝克坎姆在踢球时,小小的喜悦就会像气泡般从心底冒出来。因为担心朋友送来的水仙花水土不服,会不时对着水仙花说“这不是我的家,你没有被换到别的地方种哦”。

用文字真诚记录心情

在不经意流逝的日子中,佐野洋子健忘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常常约了朋友又忘记日期,同样的礼物一再送给同一个人,配了多副眼镜还是经常找不到,家里开始出现一些不记得什么时候购买的陌生物品,有时连昨天晚餐吃了什么也记不得。对于自己逐渐的变老,对于自己的病,对于三不五时需要面对的死亡,佐野洋子用文字真诚的记录了自己的心情。

“我很难找到活下去的意义,我只是毫无目标地转来转去,尽管如此,我每天都好好地活着,确实吃饭、大便、睡觉,我常开怀大笑。出门寻找象征春天预兆的蜂斗菜就让我感动得要命,我也常蹲在地上看不知名的小白花,一蹲就蹲很久。这种时候,我深深感到幸福,觉得今天不死也没关系,即使没有意义的活着,人也很幸福。”就是佐野洋子看待生命与死亡的这份随性的豁达,才能让我们看到也深刻感受到,生老病死存在的意义。

平实、淡然、不炫耀、不华丽,却最贴近真实生活的原貌,这些平淡的生活小事或许无法让你阅读的瞬间就感到惊喜,或许不会成为你印象最深刻的阅读体验,但那含蓄微妙的情感、低调隐藏的趣味,总在一个不经意间触动人心。这都是吉本芭娜娜和佐野洋子共同却又独有的文字魔力,喜欢她们的读者一定能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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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知识的旅者

时间匆匆,转眼又到岁末。〈读书人〉今年最后一期,特访问专栏作者吴小保,分享他的阅读规划、阅读心得以及新一年的阅读展望。

吴小保

●个人是否有阅读规划?若有,去年的阅读规划还满意吗?你会特别偏爱哪些类型著作?



2013年大选结束后,强烈地感受到自己对政治的理解匮乏,当时定了个长期阅读计划,希望能够从政治光谱右派著作开始读起、以左派为终点,好好充实自己。然而,起初对这领域并不熟悉,只能慢慢摸索;走过不少冤枉路(读到烂书),但一路读来,还是小有收获。

记得一开始不懂分左右,只好从书柜随意挑选。选了本金里卡(Will Kymlicka)《少数群体的权利》,讨论多元文化主义的课题。之后又读同一位作者的《当代政治哲学导论》,但忘了碰到些什么状况,当时并没有一气呵成地读完,只看了前两章;拖了几年,至2016年才把全书看毕。

也读了其他一些导论性质的书,但都忘了书名。

选读倾向左派著述

接下来几年选读的,都比较倾向左派著述,偏离了起初“由右读起”的规划。几年前,台湾心灵工坊一连出版几本日本左翼思想家的著作,我都不错过,先后读了《柄谷行人谈政治》、《世界史的结构》、《伦理21》、《哲学的起源》和《帝国的结构》。书柜上还收了好几本柄谷行人的书,如《迈向世界共和国》、《马克思,其可能性的中心》和《跨越性批判:康德与马克思》,还未有机会好好研读。



那两三年,柄谷行人是我主要的学习对象,之所以,一方面与其简明的写作风格相关;另方面,则被其“解放世界”的理想所吸引,毕竟是年轻人,容易热血沸腾。

同时也接触其他左派论述,比如大卫哈维(David Harvey)的《新自由主义化的空间》、《新帝国主义》;罗拔沃尔夫(Robert Paul Wolff)《为无政府主义申辩》;埃里克奧林賴特(Erik Olin Wright)《真实乌托邦》等。

然而,也许阅读口味太过偏颇,虽成功形成了特定观点,却对自己的信念缺乏更深刻的批判与反思。自知长此下去,大概会被同温层所困死。

●阅读对你而言有何意义?

阅读跟自己立场不同的书,是一个难得的学习机会,一方面好好认识不同的意识形态,另一方面则可以再三反思自己的立场。我相信,一个没有经过反复检验的信念,是不值得信仰的。

阅读的意义,对我来说大概就是如此:让自己成为一个旅者,离开故乡,去探索不同的世界。当你重返故乡,就会用不同的眼光审视它,对它有更深一层的了解。

●去年有哪些著作或作家特让你印象深刻?其特点在哪?

大约从2016年(或2015?)开始,比较有意识地选了些右派著作来读,于是冥冥中又回到了当初的规划,虽然顺序是颠倒了。

读了几本右派的书,但还不算有深入了解。如《经济学人》出身的约翰米克斯威特(John Micklethwaite)、亚德里安伍尔得礼奇(Adrian Wooldridge)的《第四次国家革命》,该书认为政府职能过大、却又缺乏效率、并导致债台高筑,因此主张削减政府职能,把大部分责任交给私人界或市场承担。

从2016年起,比较集中地读美国学者法兰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的著作,先后看了《政治秩序的起源》(上下卷)、《大断裂:人类本性与社会秩序的重建》和《我们的后人类未来:生物技术革命的后果》。福山是当今有名的政治学者,曾在1989年发表〈历史的终结?〉一文,后于1992年扩充写成《历史的终结及最后的人》一书。“历史的终结”命题之提出适逢苏联瓦解之际,在国际知识界引起很大反响,遭左派激烈批评。

逼迫重新思考一些想法

透过福山的书,逼迫我重新思考一些想法。过去受柄谷行人影响,对“国家”有着相当负面看法,认为它是社会不平等的根源。然而,福山在《政治秩序的起源》却强调国家的作用,认为缺乏健全且自主的政府,人民就无法享有优质民主。比如,美国由于有着很强的不信任政府的传统,因此设置了很多约限政府权力的繁文缛节,其结果是导致政府功能不彰,最终是人民买单。

我们固然不必照单全收福山的所有观点,但我想,公允地说,福山是我相当欣赏的作家——毕竟我年纪渐长,开始学会欣赏不同立场的人。

欣赏福山主要有两点,首先他懂得提出好问题。在《我们的后人类未来》,福山提出:人类现有的伦理与政治制度与人性相关联,一旦不断取得突破的生物技术改变了人性,这对我们的伦理与政治制度带来怎样的影响?其次,跟柄谷行人一样,福山的著作平易近人,不会有太多吓死人的专业术语(现代知识人的魔咒、凡夫俗子无法掌握的语言),而且他是个旁征博引的学者;也是一个说故事者,能够把复杂历史用相对文学的方式说出来。

●明年有什么阅读规划?

2017年将尽,2018年又是个挑战的年份。从2013年至2018年,正好间隔着两次大选。

回顾这5年,所读的书不多,但小有收获。展望未来,除了继续研读政治、社会学类的书籍,也希望将来可以多读不同领域的书,尤其是科普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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