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8岁离家，从此没有回家常住过。偶尔回去，也是来去匆匆，那些年父亲还健在，我都没有好好仰望父亲，好好看清楚他的轮廓神情，像录影一样把他收录在我的记忆里。

我对父亲的印象停留在我的童年，父亲壮年的年轻岁月，头发油高高梳起黑乌的发丝，那也是我们几个兄弟上学的发形，我的小学岁月，梳头这回事几乎都是父亲帮忙梳理的。亲朋戚友常说我长得像爸爸，我倒不怎样觉得，可能他们都被我的发型模糊了吧。

几年前我获选市议员，接受《新海峡时报》访问，记者问我：哪位是影响我一生最深的人？我毫不犹豫回答：“当然是我最敬爱的父亲，他一生的成就，我望层莫及，他抚养教育我的恩惠，我无法回报，父亲是我一生无法跨越的一堵墙。”我这样回答，其实也不尽然是因为他是我的父亲，而更多是他一生带给我们的榜样。

父亲白手起家，筑起他的辉煌事业，那是他一生事业的成就。父亲乐于助人，离开时，多少曾经接受他帮助的朋友在他灵台掉下不舍的眼泪。父亲不畏强权，追求公正，不向不义妥协，多次和强权打官司，虽然很多人觉得那是吃力不讨好的一回事。

火速送伤者入院

我最记得的一件事，是多年前父亲的一位伙计阿福在店前发生严重车祸，头壳受伤，满身鲜血，虽然很多人围观，却没人敢动手扶助，父亲非常果断，说不等救伤车了，立刻将重伤的阿福扶进他的车子，火速送往医院。阿福昏迷了两个月才醒过来，一直活到现在。医生说如果不是送院急救得早，失血过多就回魂乏术了。

父亲离开那年才55岁。一场癌症的煎熬带走我最敬爱的父亲。一切来得那么突然，从诊断出到严重阶段，只是短短的几个月，我和父亲最后的相处时间都在医院。多么讽刺，那是我和父亲一生独处交流最多的时间。大家都没有心理准备，我们来不及好好的告别，最后的拥抱已是冰冷的尸体。

父亲没有儿孙之福，我的孩子没有缘分享受爷爷的恩宠。他们有时会问起爷爷，我就只好往记忆里搜寻，稀稀落落，断断续续的告诉他们爷爷的故事。那是我一生最无奈伤心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