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没享到福就走了

徐建伟全家福

我母亲去逝时,父亲呜呜地哭了。

那年1983,母亲56岁。



她第二次中风入院,留院一段时日后仍回魂乏术。

撤回家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孩子们都痛哭。

记忆中,父亲先止住了哭,再叫我们别哭,然后骂了一句粗口,说:日子稍微好一些,都没享到福就走了。

母亲是个伟大、既苦命又幸福的人。

她早年丧父,做长女的,很小就工作养家,17岁嫁给父亲,跟父亲一起39年。



她40岁生我,家里的老幺。

算我在内,23年内,她生了15个孩子,几乎每两年就生一个。

她命苦,因为生育太多、生活太操劳,养儿育女的过程中,又有其中两个孩子十多岁意外去世,另一个送了给人。

我觉得她幸福过,因为父亲年轻时,是个又帅又壮、疼爱妻子又顾家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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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盖心中的痛

多年来,我很少提到母亲。

在我印象中,母亲是一个很严肃和脾气有点冲的女人。小时候,我很怕她,又很爱她。她虽然书读得不多, 但是非常能干,意志力非常强大。我的性格虽然不像母亲,但她却给我塑造了一些习惯。以前家里环境不好,母亲非常节省,对孩子们也特别严格。我不浪费食物的习惯就是小时候母亲用藤条养成的。



我刚出来社会工作那几年,母亲的肾病变得严重了,父亲带着她到国外治疗。某天接到父亲从国外打回来的电话,医生说母亲的病情不乐观,叫我们要有心理准备。记得那个时候父亲叫我一定要赶过去,因为签证需要较长时间处理,无法及时去探望母亲,我还因此难过、生气了几天。母亲在那场和病魔的抗战中展现了超强的生命力,她竟奇迹般地康复了。

记得母亲开怀大笑是父亲健在的时候,他们似乎形影不离。父亲卧病在床,最担心最难过的是母亲。父亲病逝了,母亲难过了好多年。她虽然没说,但是眼神却是十分悲凉,活得非常孤单。而我却在那个时候选择离开了家乡,到马大读书。马大毕业后我在八打灵工作了半年,随后定居新加坡。跟母亲的关系,就只剩下电话线上的联系。那时候电话费是十分贵,也无法每天给她打电话。

我不刻意谈起母亲,是为了掩盖心中的痛,对母亲的愧疚。在工作上,我尽心尽力去照顾许多孤单的老人,却忽略了自己的母亲。我生命中一直有遗憾,无法见她最后一面。回到家的那一刻,已是午夜;而母亲已经是冰冷的躯体。那是我生命中的缺口,永远无法弥补的缺口。

家,对于我,已经是自我的流放,没有回头路了。母亲,只是在久远的日子后,偶尔在梦里闪过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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