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每个小说家
都有一条米格尔街

熟悉奈波尔小说的读者都知道米格尔街。他的第一本短篇小说集就叫《米格尔大街》(Miguel Street)。

1957年,马来亚独立那一年,韦·苏·奈波尔(V. S. Naipaul, 1932——)写了一个叫〈抽奖〉(“The Raffle”)的短篇,那是一篇笑中带泪的小说。开头就很讽刺:“在千里达,小学老师待遇不是很好,不过他们可以揍学生,爱怎么揍都可以。”



那是一个叫“韦蒂亚陀·奈波尔”(咦,那不是小说家的名字吗?)的小男孩讲的故事。学校名称是“努力小学”,校园有棵罗望子树,海德司先生就用罗望子树枝揍学生。

不相信真有其羊

小奈波尔(我们叫他“小奈”好了)认为海先生的问题出在“他穷兮兮”。因为他穷,无法独善其身,于是在早上休息10分钟时替学生补习,每人收50仙,谁不从他就揍谁,揍到缴钱为止。 

不过海先生从来没有揍小奈。这让同学很不爽,也令小奈很不安。

然后有一天,海先生说要抽奖,抽中的人可以得到一只山羊。抽一次一先令。奖品是一只山羊呢。——这很劲爆,可是没人敢笑。他们不太相信真有其羊。



小奈倒希望有只羊,这样就可以自己挤羊奶喝。

第二天早上,海先生叫小奈把大家的名字做成纸阄,然后他信手抽起一张阄,跟小奈说:“韦蒂亚陀,羊是你的了。”

小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而且也不太相信真的有羊,回家后他跟娘说,她也不信。可是过了一两天,海先生说话了:“你到底来还是不来牵你的羊?”

还真的有一只羊。于是小奈去牵羊。

海先生住在木溪(Woodbrook)区一间破破烂烂的木屋。看来真的很穷。小奈去牵羊的时候,海先生穿着背心短裤,正在擦脚踏车。

海先生真的有一只羊。一只白毛山羊,头上一对大角。小奈牵了羊回去后,每天要跟驾驴车的老头买5、6捆草给它吃,每捆6角。

〈抽奖〉好笑的地方接下来才开始出现。

那时小奈他们家在米格尔街。

少年时光在那条街

熟悉奈波尔小说的读者都知道米格尔街。他的第一本短篇小说集就叫《米格尔大街》(Miguel Street)。西班牙港没有米格尔街,但有条路易士街,就在木溪区。奈波尔说他6、7岁以后他们就搬到西班牙港,住在木溪区路易士街17号的外婆家。住了一阵子,外婆跟他们说要搬到邻近城市的小谷区(Petit Valley)去,3年后,1943年,奈波尔的父母又搬回路易士街17号。再过3年,他们才搬到附近自己的家──那就是《毕斯华先生的房子》(A House For Mr. Biswas)。

奈波尔家搬来搬去,但他的少年时光就在那条小说中叫做“米格尔街”的街道上度过。街头巷尾的畸人怪事也在他记忆里头存档,等到他大学快毕业,想要写小说时,那条街,那些人,街上的事物,就一一出现在他眼前了。

每个小说家的记忆深处都有一条米格尔街,不管那条街叫什么名字。

反应

 

副刊

学历

(照片提供/张锦忠)

我认为马华文学的“困境”是一种“匮乏现象”,亦即“八少”——

读者少,作者少,发表园地少,出版社少,



书店少,作品少,印量少,评论少。

一言以蔽之,就是“少”。

关于“学历 ” 的思考,我是这样提问的:学历高意味着学术训练足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这里的学历,当然指的是与文学相关学科的学历,如中文系、外文系。换句话说,我们思考或观察的是,华人社群中的年轻人,有志于从事文学创作或“文学学”研究者,进入国内外大学的中文、外文系,甚至研究所,取得学位,但是,学历高是否有助于改善或克服“马华文学的困境”呢?

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问何谓“马华文学的困境”。我认为马华文学的“困境”是一种“匮乏现象”,亦即“八少”——读者少,作者少,发表园地少,出版社少,书店少,作品少,印量少,评论少。一言以蔽之,就是“少”。

这“八少”无关文坛中人的学历高低。以“作者”来说,以前的作者(40后世代〔1940年代以后出生者〕)小学、中学毕业者多。在《学生周报》的年代,或我看《学生周报》的年代,作者多为50后的中学生, “文艺”版作者也多半是中学生,只有少数留学台湾或香港。



文章修养不关学历

倒是《学生周报》或《蕉风》编者如申青、方天、白垚、周唤、川谷等都是大学毕业生。但李苍、悄凌、梅淑贞一样编得出色。报馆编辑如《新明日报》的杨际光诗文俱佳,但朋辈口中的“马华第一健笔”张景云早年苦学自修,笔力遒劲,可见文章修养并不是非高学历不可臻。

那些年,大学生身分的作者了不起,杂志会请他们写稿,写“大学生手记”或者“奔驰在马大校园里”之类的专栏,如“我的朋友许友彬”。后来,念大学的作者渐渐多了。70后、80后、90后作者更多大学生。大学生作者的书有些畅销有些不,文章有些叫好有些不,但是文坛“八少”依然。

这样看来,“学历高是否有助于改善或克服‘马华文学的困境’”这问题的答案,就是“没有改善什么”。没有改善什么,不是说完全没有改善,而是太少、太慢,起不了什么作用。话说回来,能够引领风骚的大学生文青实在太少,像当年南洋大学现代语文学系毕业的梁明广与陈瑞献那样推动现代主义文学“典范转移”(paradigm shift)者毕竟有如凤毛麟角。

好的评论者更少

科班、学院不一定能培养创作者,但似乎也没训练出几个评论者。如前所述,1970年代以来,高学历的创作者颇有一些(留台的纵横诗社、星座诗社、神州诗社有些人回马了——从离乡到归返,不过他们返马后写得不多,然后慢慢的有人就封笔了——南大、马大、理大毕业生也出了不少作者),所以还算热闹。

相形之下,科班出身的好评论者就很少了。许多年来几乎除了张光达之外,还是张光达。幸好近10年来,我们还有庄华兴、林春美、黄琦旺这些值得信赖的评论者。而年轻的苏颖欣则是一个可以期待的新锐声音。

——“我们的10个普通名词”之二

反应
 
 

相关新闻

南洋地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