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2015年6月19日那天……

白垚(后排左一)在《学生周报》与志同道合的学友们谈文说艺论诗,也是他回忆里难忘的快乐时光。图为他在学友会于金马仑举办的生活营与营员们合影。

(一)

19/06/2015,天晴转阴,有雨。



那天早起,天晴,用过早餐后,到综合诊所去见医生,看一周前执行的健康检查报告。在约一小时的车程里,心里难免有点忐忑不安,快74岁了,还患过癌症,谁知道这老旧的臭皮囊何时又会吓我一跳?

在诊所里等候,是应份的事了,老与病又何尝不是呢?接受了便会觉得坦然些。轮到我,年轻的医生对我这老者倒是蛮亲切的,告诉我一切都控制得很好,没有新的问题出现,听后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最近舌下牙龈长了个大泡,这点儿痛便觉得是小事,医生检视后开了些止痛消炎什么的,我宽心地离开了诊所,天上有云,但晴朗。

回到家已是过午,老周的次子传来短讯,说他父亲在樟宜医院病危。囫囵地吞了半碗粥,便匆匆前往探候。从家到医院,要转两趟巴士,需时一个多小时。人生本就多转折,途程远,急也急不来!习惯了在车程中思前想后,48年的老友即将离世,前尘雾现影移。老周妻子早逝,一个人撑着,两个儿子长大后成家置业,他却在孤单中日渐老去。年前被送住老人院,我去探望,他握着我的手喃喃中老泪纵横。这次病危转送医院,据说是急性肺炎、器官衰竭且失智,老人弧独地醒着等待死亡,已萎缩得不像个人样了。我握着他的手叫了声老周,他看着我,眼神有些茫然,我陪着他,自言自语地说些安慰的话。当说到一些难忘的往事,我很肯定他认得我这老友。道别时,他目泛泪光,还勉力地提了手。

黄昏近晚了,飘着无声的雨。在回程的巴士上呆看车外的黑夜,风景朦胧地向后移动,48年的岁月也一样,但失智的老周也能回溯吗?对面的车辆亮着灯奔驰在湿漉的高速道上,不同的方向,赶往哪里呢?老周那茫然的眼神把我的心压得沉沉的,他将要孤独地抛下尘缘了,天使会把他这天主教徒引向何方昵?而我,只想回家!

(二)



不知是因为老周,还是因为嘴痛,到家后觉得很累。洗了个热水澡,没有什么改善。11点了,雨势突然转大,心里很烦,静坐也定不下来。过了午夜才上床,服了止痛药,朦胧展转,突然间觉得非常地冷,从心底里泛出的冷,妻子给我盖了3张被子也无济于事,看看时钟,是半夜3点。

服了些感冒药在床上熬着,约清晨6时,电话骤响,我心里透着不祥的预感。天犹未亮的电话果然带来了无常的噩耗,在美国的大侄儿说他父亲,即我大哥(编按:即白垚),已然去世,于当地时间上午10时于书房突然昏迷摔倒,送院急救无效,4小时后于下午2时溘然长逝。在美国休士顿,6月19日的下午2时,是新加坡的凌晨3点,那正是我从心底下泛冷的时候。是巧合吗?我固执地认为是骨肉连心!

虽悟无常亦常,大哥也已逾80高龄,福寿全归,儿孙满堂,但当年父亲早逝,家境赤贫,他曾撑起共有11口的一个家。长兄作父,他对弟妹们恩深情重,此番遽然离世,无留片言半语,从此天人两隔,那遗憾,又如何能补怎样能填呢?难抑的悲恸使时间变得特别的悠长,往事不断地在胸癔间流淌,时空在怀念中是幻如真,近74载的兄弟情缘似散仍留!

心,一整天在不同的时空里打转,无有放处。口腔的疼痛、身体的不适,更添烦乱。多么漫长的一天啊,19/06/2015 ,它似是仍在不停的申延!

是的,那一天像无休无止地延续着,丧兄的哀伤萦绕未散,便接到老周辞世的消息。而我牙龈的肿痛也意外地益趋严重,进食唯艰,转入专科医院后终确诊为罕见的“唾液腺结石”,作了手术切除并拔牙3颗。稍愈后正值肠道内窥镜检查之期,曾经历过十数次的这种检查,想不到却生意外:肠道被刺穿,导至严重的腹腔炎和气腹,住院治疗十数天,体重骤减逾7公斤。

这期间,对大哥的怀念未曾稍竭,那层层迭迭的追思,减轻了我肉身上的病苦疼痛,亦消除了我对那医疗意外的怨尤。而相对地,磨人的病痛,也消减了不少我心中丧兄的哀伤,在这一点上,我总觉得有些儿荒谬,加上未能赴美送大哥一程,益使我深感愧疚。

卧病中什么也做不了,想写些什么的,但思绪凌乱,下笔唯艰。倒是因着大哥曾在马华文艺界24载的耕耘恳殖,大马的两大报相继各用两期刊出了白垚悼念特辑,且得一众名家执笔为文。我更蒙大哥故旧好友的相助,而得以一一细读:张永修先生将《南洋商报》的特辑电传给我,何伟之先生则寄我《星洲日报》和《南洋商报》的剪报,对两位的隆情感激不胜。

细读了所有的悼文,使我对大哥为马华文坛的付出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同时亦唤醒了我,不应再借病蹉跎,是时候应为大哥做些事了,那就是要整理出版他的遗著。

(上)

反应

 

商余

【南洋文艺】病因/孙天洋

入戏太深(散文诗):孙天洋

“您说的对,知道太多了,搁在心里确实是块病。”——中国电视剧《北辙南辕》

 

一件小事,搁在心里,可以成为一根刺,也可以是一只大象,甚或一栋高楼大厦:它或戳疼了神经,或刺激了脉动,或加深了伤痕;在无梦的夜晚,它甚至撞开风的梦呓幢幢,让人从病中醒着,从现实堕入谜宫中。

心不是很大,只比脑多点血性;心也不足秤,只比肝胆多重几两;心更加不厚道,只比脸皮更加具体。在心的世界里,有时候容不下一根针而易导致出血,有时候又不能负荷过重而易摔地开花,有时候更无法说好一个故事因为一开头就已经哑了。

我的心本是一个崭新的储藏室,岁月蹉跎,那些人事物留下的青霉苔藓,使我心病得脸色都发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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