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年届中年以上的“荣民”，退役后成为孤家寡人，在中国大陆有家眷的，又不能回去，便在台湾再娶；至于娶不到老婆的，便领养一个孩子（多数是女孩），增加一点家庭温暖。

《酒干倘卖无》是著名电影《搭错车》的主题曲，但很奇怪，会唱的人尽管很多，对这5个字的含意“蒙查查”的，却也大有人在。我也曾问过一些朋友，答案多是“无再影”。这篇小文，就从解题开始。

方言多有音无字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们一家住在江沙崇华小学背后，这个社区是福建、潮州和广府人的聚居地，小孩们一起玩，3种方言都混杂使用。比如我们在沟渠捉鱼，小朋友捉到了，会大喊友伴：“gear 直a kong 来。”（拿一个容器来。）这个容器，可以是一个牛奶罐，也可以是一个水瓶等等。“酒干倘卖无”这5个字的一个误区，就在“干”字，有些人从字面看，以为是酒喝干了，就问还有酒卖吗？这样解释，就错到非洲去了。

其实，“干”就是闽南话“kong”的另一种写法。方言，无论福建、广府都一样，很多是有音无字的，要写出来，就找一个同音字代替。广府话的“嘢”（东西）、“俾”（给）等，和福建话的“鸡婆”（多事），都是例子。

至于“倘”，也是借音字，是“乌倘”（有得）的简写，“倘卖无”就是“有得卖吗”的意思。“酒干倘卖无”实际上就是“有空酒罐（或空酒瓶）卖吗？”《搭错车》女主角的养父，是以收买旧物维生的。我们这里，以前有专收旧物的“加隆牛尼”，现在则有“收买旧报纸”，性质是同样的。

领养小孩过晚年

《搭错车》的故事，在50、60年代的台湾，很有普遍性。那时候，国民政府刚迁到宝岛，带了一大批军人。在台湾落了脚，虽然当政者每天嚷嚷反攻大陆，实际上不会打仗，那庞大的军队如何维持？只好让他们复员。问题又来了，一些年届中年以上的“荣民”，退役后成为孤家寡人，在中国大陆有家眷的，又不能回去，便在台湾再娶；至于娶不到老婆的，便领养一个孩子（多数是女孩），增加一点家庭温暖。

我在台湾的时候，几乎每一个宿舍的工友（都是退役军人），都带着一个小女孩。我比较熟悉的老刘和老张，他们的小孩大概是5、6岁，而他们却是50开外了。老刘除了正常工作外，晚上还在宿舍的餐厅卖绿豆汤和小甜点，帮补家用。他的小女孩长大后，有没有像《搭错车》的女主角那样，以贫穷的养父为耻，我不晓得，但这些都是大时代遗留下的人间憾事，他们只能默默接受。

无独有偶，中国大陆也曾发生同类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中国实行一胎政策，女婴偶会成为弃婴。话说一个捡破烂的老人，在垃圾堆捡到一个女婴，认为是天赐的礼物，抱回去抚育。转眼就是10年，有人问这位越长越漂亮的女孩，以后会住在哪里？小女孩回答：“我爸爸住哪里，我就住哪里。”这是很温馨的答案，和嫌弃老爸的《酒干倘卖无》是天南地北。若日后的发展果真如此，那将是值得称赞的一桩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