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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工自主企业不是梦

简单诠释——劳工自主企业就是颠覆长久以来“少数服从多数”甚至“一言堂”企业管理模式,不再由股东选出一小撮董事会,占用和分配大部分工人或雇员的劳动成果,而是由劳动者通过共同民主运营自己的职工会,自主决定生产和分配,不是“被管理”及只能“唯命是从”的角色。



要强调的是一个关于经济民主的理想——工人有能力让自己走出危机,建立一个真正回顾社区和人的发展需求,并非毫无选择地屈服在资本主义的剥削结构之下。

2007年以降的金融风暴,掀起了1930年代以来最严重的资本主义危机。然而,不同于小罗斯福总统说大刀阔斧地以“新政”救危扶倾,当今各国政府都缺乏改革的智慧与魄力,而知识界也陷入无穷的争论——资本主义是否只是经历周期性的波动?迟来的共产革命即将遍地开花?政府应该采取撙节政策减少开支,还是采取国家资本主义扩大投资计划?

作者理查沃夫被《纽约时报杂志》誉为美国最著名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选择跳出长久以来的“左右”框架和迷思,搁置争议,直探生产关系的核心剥削,以企业危机作为劳工自主的转机,提出“劳工自主企业”,作为打破困局的解锁,让公司、企业等所有私人生产单位的员工,自己成为股东兼经理,自己管理公司,自己享有生产的结果与成长的果实。

没有赋予劳工基本权利



他直言“至目前为止的讨论都是失焦的”,认为“不仅资本主义剥削、压榨劳工、打着社会主义旗帜,但实际上只是国家资本主义的政策,一样没有真正赋予劳工基本的权利与尊严”。

于是,劳动大众终其一生在决定其生计的办公室或工厂里,完全没有发言权,因此民主从来没有办法真正落实在生活当中,经济民主的缺乏,阻碍了政治民主的实现。

所以,“劳工自主企业”不仅能解决资本主义必然的剥削与周期性的经济危机,而且其参与过程将是最根本、最切实的民主体验与养成训练,并且比从苏联以降所有的共产主义和社会主义国家,更能实践马克思对人的平等与尊严的追求。

不切实际的解药

对于大部分人,可能是所有劳工而言,这道“解药”是不切实际的理想,但台湾中研究社会所副研究员兼《崩时代》共同作者林宗弘却认为,理查沃夫所提出的方案并非不可能的梦想,因为台湾已有多个实例,比如1985年新竹玻璃公司董事长卷款潜逃,上千员工领不到薪水,成立临时管理委员会自行接管工厂,竟使新玻转亏为盈,证明了“工人也有能力实现经济民主”,而理查沃夫的“理想”也绝对不是空泛的纸上谈兵或痴人说梦。

此外,1956年成立的西班牙蒙德拉贡公司(Mondragon Corporation),即为世界上最著名的劳工合作系统。根据其官网资料,至2013年杪,该公司共有逾7万4000名员工,在金融、生产、零售和教育文化方面,有超过250家子公司,年营业额高达125.7亿欧元,是西班牙十大企业体之一,证明了由劳工自主管理的企业,在资本市场上也能拥有强劲的竞争力。

实现经济民主  消灭剥削压迫

传统企业或经济组织,劳工总是处于最底层,仅仅是“被管理”的角色,鲜少甚至没有参与企业的各种决策。尽管企业的利润是由劳工的劳动创造,但劳工对于利润如何分配,往往无从置喙。最高的权力掌控和决策者,倾向采取各种逐利为先的措施,压榨劳工、剥削环境、欺骗消费者等行为,在资本主义模式下非但不让人意外,甚至是“意料之中”、“理所当然”的事。

自己的工作自己救

在理查沃夫的“劳工自主企业”蓝图下,企业再也不是由一小撮没有直接参与劳动与生产的资本家全权掌控,而是所有提供劳动的生产者组成董事会,通过共同民主的方式,决定企业生产什么、使用什么技术、生产地点,最重要的是,每一个从事具体生产工作的人,都要参与到轮换中,不只是不同工种之间的轮换,还有管理岗位的轮换,工人不仅要承担具体的生产工作,也要平等地参与到企业的民主讨论和决策中——自己的工作自己救,自己的工厂自己管。

在政府方面,理查沃夫认为,政府与其消耗公帑资助银行和企业,不如用来补贴、辅导、鼓励劳工共同成立劳工自主企业,不仅能解决日益严重的失业问题,也能让越来越多的劳工自主企业发展,为整个社会带来制度与文化上的重大改变。当然,现实情况中有许多需要克服的问题,民主也不是请客吃饭,不会一帆风顺,但推动经济民主,却是一个改变自主运作的切入点。

《劳工自主企业》共分3个部分,理查沃夫首先开宗明义地分析为何资本主义已经深陷泥沼,回天乏力——无论是1930年年代力挽狂澜的罗斯福政策,还是1970年代里根为代表的新保守主义抬头,政府干预的多寡,只是区分了资本主义的形式,并没有根治资本主义与生俱来的内在危机。

在回顾历史的部分,他批判私有资本主义和国家社会主义的问题,并在此基础上描绘一副克服两者弊病的“另类民主”蓝图——劳动者自行民主管理剩余劳动的生产、占有和分配,成立劳工自主企业,从而实现经济民主,消灭及解决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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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知识的旅者

时间匆匆,转眼又到岁末。〈读书人〉今年最后一期,特访问专栏作者吴小保,分享他的阅读规划、阅读心得以及新一年的阅读展望。

吴小保

●个人是否有阅读规划?若有,去年的阅读规划还满意吗?你会特别偏爱哪些类型著作?



2013年大选结束后,强烈地感受到自己对政治的理解匮乏,当时定了个长期阅读计划,希望能够从政治光谱右派著作开始读起、以左派为终点,好好充实自己。然而,起初对这领域并不熟悉,只能慢慢摸索;走过不少冤枉路(读到烂书),但一路读来,还是小有收获。

记得一开始不懂分左右,只好从书柜随意挑选。选了本金里卡(Will Kymlicka)《少数群体的权利》,讨论多元文化主义的课题。之后又读同一位作者的《当代政治哲学导论》,但忘了碰到些什么状况,当时并没有一气呵成地读完,只看了前两章;拖了几年,至2016年才把全书看毕。

也读了其他一些导论性质的书,但都忘了书名。

选读倾向左派著述

接下来几年选读的,都比较倾向左派著述,偏离了起初“由右读起”的规划。几年前,台湾心灵工坊一连出版几本日本左翼思想家的著作,我都不错过,先后读了《柄谷行人谈政治》、《世界史的结构》、《伦理21》、《哲学的起源》和《帝国的结构》。书柜上还收了好几本柄谷行人的书,如《迈向世界共和国》、《马克思,其可能性的中心》和《跨越性批判:康德与马克思》,还未有机会好好研读。



那两三年,柄谷行人是我主要的学习对象,之所以,一方面与其简明的写作风格相关;另方面,则被其“解放世界”的理想所吸引,毕竟是年轻人,容易热血沸腾。

同时也接触其他左派论述,比如大卫哈维(David Harvey)的《新自由主义化的空间》、《新帝国主义》;罗拔沃尔夫(Robert Paul Wolff)《为无政府主义申辩》;埃里克奧林賴特(Erik Olin Wright)《真实乌托邦》等。

然而,也许阅读口味太过偏颇,虽成功形成了特定观点,却对自己的信念缺乏更深刻的批判与反思。自知长此下去,大概会被同温层所困死。

●阅读对你而言有何意义?

阅读跟自己立场不同的书,是一个难得的学习机会,一方面好好认识不同的意识形态,另一方面则可以再三反思自己的立场。我相信,一个没有经过反复检验的信念,是不值得信仰的。

阅读的意义,对我来说大概就是如此:让自己成为一个旅者,离开故乡,去探索不同的世界。当你重返故乡,就会用不同的眼光审视它,对它有更深一层的了解。

●去年有哪些著作或作家特让你印象深刻?其特点在哪?

大约从2016年(或2015?)开始,比较有意识地选了些右派著作来读,于是冥冥中又回到了当初的规划,虽然顺序是颠倒了。

读了几本右派的书,但还不算有深入了解。如《经济学人》出身的约翰米克斯威特(John Micklethwaite)、亚德里安伍尔得礼奇(Adrian Wooldridge)的《第四次国家革命》,该书认为政府职能过大、却又缺乏效率、并导致债台高筑,因此主张削减政府职能,把大部分责任交给私人界或市场承担。

从2016年起,比较集中地读美国学者法兰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的著作,先后看了《政治秩序的起源》(上下卷)、《大断裂:人类本性与社会秩序的重建》和《我们的后人类未来:生物技术革命的后果》。福山是当今有名的政治学者,曾在1989年发表〈历史的终结?〉一文,后于1992年扩充写成《历史的终结及最后的人》一书。“历史的终结”命题之提出适逢苏联瓦解之际,在国际知识界引起很大反响,遭左派激烈批评。

逼迫重新思考一些想法

透过福山的书,逼迫我重新思考一些想法。过去受柄谷行人影响,对“国家”有着相当负面看法,认为它是社会不平等的根源。然而,福山在《政治秩序的起源》却强调国家的作用,认为缺乏健全且自主的政府,人民就无法享有优质民主。比如,美国由于有着很强的不信任政府的传统,因此设置了很多约限政府权力的繁文缛节,其结果是导致政府功能不彰,最终是人民买单。

我们固然不必照单全收福山的所有观点,但我想,公允地说,福山是我相当欣赏的作家——毕竟我年纪渐长,开始学会欣赏不同立场的人。

欣赏福山主要有两点,首先他懂得提出好问题。在《我们的后人类未来》,福山提出:人类现有的伦理与政治制度与人性相关联,一旦不断取得突破的生物技术改变了人性,这对我们的伦理与政治制度带来怎样的影响?其次,跟柄谷行人一样,福山的著作平易近人,不会有太多吓死人的专业术语(现代知识人的魔咒、凡夫俗子无法掌握的语言),而且他是个旁征博引的学者;也是一个说故事者,能够把复杂历史用相对文学的方式说出来。

●明年有什么阅读规划?

2017年将尽,2018年又是个挑战的年份。从2013年至2018年,正好间隔着两次大选。

回顾这5年,所读的书不多,但小有收获。展望未来,除了继续研读政治、社会学类的书籍,也希望将来可以多读不同领域的书,尤其是科普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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