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爸爸忽然交了1500元给我，要我去邮政局开一个户口存进去。那是我第一次变得那么富有。

我绝对没有想过，爸爸竟然会有一份奖学金送我进入马来亚大学。那是46年前的事呀。

先修班成绩揭晓的那几天，我开始陷入迷茫的状态。第一，我必须选择哪一个科系呢？选择工程系吗？那可要念上4个年头呀。很长。我很想快点出来工作。那么，有没有一个科系可以早一点毕业的呢？有的。

那个年代，也许是为了鼓励学生修读数理科，凡是成绩达到某一个标准，就可以直升大学二年级。我很侥幸，成绩刚好可以入读大学二年级。那可是天大的喜事。我只要念完大二，再读一年大三，就可以毕业了。当时大学颁发的文凭称为理科普通文凭。如果成绩考得优秀，又可以再升入大四，修读荣誉文凭。换句话说，当年我只要念完两年的课程，就有一张文凭让我到社会寻找一份工作。

几个晚上的纠结解开了，我告诉爸爸，我要申请大学的意愿。也许是母亲早逝，爸爸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他听后二话不说，只点点头。一会儿，他忽然问：“你选读哪一科？”

父亲脸上闪过失落

我凝视爸爸的脸。他有一股期盼。我感觉得到。我嗫嚅回答：“理科。”我很害怕他会失望。但是他没有说些什么。他  “哦”  了一声。过一阵子，父亲又问：“  为什么没有选读工程系？ ”

我想告诉爸爸我的选择是要缩短念书的里程。我想早一点毕业，帮忙家务。但是我没有说出来。我只是说：“都做了决定了。”我其实很想当数学老师。我始终记得爸爸在那一刹那，脸上闪过的失落。人生的道路上有很多交错而过的事件会发生，就像爸爸的工程师意愿和我的解说，可惜都沉淀在日子河间，不复浮现。

我们父子彼此都不爱说话，因此也没有讨论我要南下400公里深造的安排。生活依然平和进行，虽然在我家这是一件大事。那时候没有PTPTN，倒有几种奖助学金申请刊登在报章上。我量力而为，选择向马潮联会申请。没有想到对方退了回来，还附上评语：月入微薄，如何养活一家？言下之意，是我胡诌了。也许主事的住惯大都会，不知小镇的人间疾苦吧。

卖掉小罗里结束生意

路，还得自己开发。有一天，爸爸忽然交了1500元给我，要我去邮政局开一个户口存进去。那是我第一次变得那么富有。颤抖的捧在手掌中。我后来听祖母说，爸爸卖掉了小罗里给合伙人，获得1500元。另外1500还被欠着。爸爸也将售卖猪食料的小生意结束了，接下来那个月就搬出去。爸爸是文人，他会去德教会当座办。

爸爸的奖学金，我计算着，省吃省坐巴士，还勉强能度过一年。我就这样，忐忑不安踏入大学的校园。没有想到，进入大学不久，我竟然获得联邦助学金，求学的道路忽然开阔起来。人生的机遇是何其难以预料呀。只要敢于尝试，前途永远是充满可能性的。我重复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