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没有半只鸟”
——“看不见”的观看法

陈瑞献画作《圆月上寒山》

看见鸟笼,不见鸟,但闻鸟响激烈,鸟鸣声响仿佛游入观者。亨利·米梭观物(“看见鸟笼”),“发现”的可是看鸟的第15种方式──“没有半只鸟”──“看不见”的观看法?

“坐好,使之显现在注意的中点”,其实是一种冥想式的观想方式。早在1973年1月,陈瑞献即在新加坡国家图书馆举行“陈瑞献作品展”,展出26件作品(其中24幅为当年新作)。



当时陈瑞献即称他的画作为“冥想画”,画展为“冥想画展”,因为那些画“几乎全部来自内空(inner space)”,画家透过画笔与油彩“把心境擒住”(梁明广语)。陈瑞献自己也说:“我的笔尖指向我脑中的造化,眼前没有半样实物……”。

内空心境

这里的“心境”,我认为即“内空性”(interiority)。他的画作《圆月上寒山》中孤峰顶上但见一轮明月。圆月“上”寒山,月向山移,其实乃时间的流动,月之“圆”、山之“寒”乃心境──内空性──的表述,可以诠释为观者从空间性转入时间性的觉知。但是,对画家来说,“圆月上寒山”,眼前无月无山,山月非肉眼所见,“圆”与“寒”也不是当下的感受。“圆月上寒山”是“内空之旅”途中所“见”心景(innerscape)。

这里呈现的是“取代了山的位置”的主体的“心眼”(mind-eye);乍看之下,有如栖立树梢的夜枭之眼(1968年,陈瑞献即作纸刻〈夜鸟〉)。

此“眼”显现于画中右上端那一撇,在月光之下“放目冷观……临风盘石”,观者如新加坡诗人谢清当年观冥想画展时尝自问:“什么可挂在心内?”。诚然,月向山移,树影闪幌,时间流过,物来则现,物去则灭,“什么可挂在心内?”



保罗·策兰(Paul Celan)说:“我找到某种东西──像语言般的──非物质,但属世间的、着地的、某种环状,通过南北两极,甚至欣然越过两道回归线(及其修辞譬喻)之后兀自回返:我找到了……子午线(meridian)”。挂在孤峰顶上的“圆月”,正是在内空天南地北走过一周之后的子午圈。

1973年底,陈瑞献译亨利·米梭的〈在魔境〉(Au pays de la magie),所揭示的正是这种“内空之视”的观看法: 

看见鸟笼,听到翅膀拍动声。你感觉到鸟啄磨擦栏栅发出清楚的声响。鸟呢,没有半只。

这些空笼,有一个发出长尾鹦鹉的尖叫,是我有生以来听到的最为激烈的一次。可是,真的没有半只鸟。

声音真激烈啊!好似有几十只鸟在笼中。

不见鸟,但闻鸟响

看见鸟笼,不见鸟,但闻鸟响激烈,鸟鸣声响仿佛游入观者“边旁……一个水滴形的透明小容器”。亨利·米梭观物(“看见鸟笼”),“发现”的可是看鸟的第15种方式──“没有半只鸟”──“看不见”的观看法?

──随笔陈瑞献之二

张锦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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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历

(照片提供/张锦忠)

我认为马华文学的“困境”是一种“匮乏现象”,亦即“八少”——

读者少,作者少,发表园地少,出版社少,



书店少,作品少,印量少,评论少。

一言以蔽之,就是“少”。

关于“学历 ” 的思考,我是这样提问的:学历高意味着学术训练足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这里的学历,当然指的是与文学相关学科的学历,如中文系、外文系。换句话说,我们思考或观察的是,华人社群中的年轻人,有志于从事文学创作或“文学学”研究者,进入国内外大学的中文、外文系,甚至研究所,取得学位,但是,学历高是否有助于改善或克服“马华文学的困境”呢?

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问何谓“马华文学的困境”。我认为马华文学的“困境”是一种“匮乏现象”,亦即“八少”——读者少,作者少,发表园地少,出版社少,书店少,作品少,印量少,评论少。一言以蔽之,就是“少”。

这“八少”无关文坛中人的学历高低。以“作者”来说,以前的作者(40后世代〔1940年代以后出生者〕)小学、中学毕业者多。在《学生周报》的年代,或我看《学生周报》的年代,作者多为50后的中学生, “文艺”版作者也多半是中学生,只有少数留学台湾或香港。



文章修养不关学历

倒是《学生周报》或《蕉风》编者如申青、方天、白垚、周唤、川谷等都是大学毕业生。但李苍、悄凌、梅淑贞一样编得出色。报馆编辑如《新明日报》的杨际光诗文俱佳,但朋辈口中的“马华第一健笔”张景云早年苦学自修,笔力遒劲,可见文章修养并不是非高学历不可臻。

那些年,大学生身分的作者了不起,杂志会请他们写稿,写“大学生手记”或者“奔驰在马大校园里”之类的专栏,如“我的朋友许友彬”。后来,念大学的作者渐渐多了。70后、80后、90后作者更多大学生。大学生作者的书有些畅销有些不,文章有些叫好有些不,但是文坛“八少”依然。

这样看来,“学历高是否有助于改善或克服‘马华文学的困境’”这问题的答案,就是“没有改善什么”。没有改善什么,不是说完全没有改善,而是太少、太慢,起不了什么作用。话说回来,能够引领风骚的大学生文青实在太少,像当年南洋大学现代语文学系毕业的梁明广与陈瑞献那样推动现代主义文学“典范转移”(paradigm shift)者毕竟有如凤毛麟角。

好的评论者更少

科班、学院不一定能培养创作者,但似乎也没训练出几个评论者。如前所述,1970年代以来,高学历的创作者颇有一些(留台的纵横诗社、星座诗社、神州诗社有些人回马了——从离乡到归返,不过他们返马后写得不多,然后慢慢的有人就封笔了——南大、马大、理大毕业生也出了不少作者),所以还算热闹。

相形之下,科班出身的好评论者就很少了。许多年来几乎除了张光达之外,还是张光达。幸好近10年来,我们还有庄华兴、林春美、黄琦旺这些值得信赖的评论者。而年轻的苏颖欣则是一个可以期待的新锐声音。

——“我们的10个普通名词”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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