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市难料（上篇）

独家报道：林秀芳

（吉隆坡12日讯）猪价“飞上天”让消费者咬牙切齿，然而国内猪市近年经“两疫一战”的冲击后，养猪业实际上正面临萎缩发展的窘境。

根据农业及粮食安全部旗下机构兽医局向《南洋商报》提供的数据，国内养猪业在2022至2023年遭非洲猪瘟袭击后，大马半岛256个养猪场，其中有73家感染非瘟，但至今只有21家或占感染总数的28.77%个农场恢复营运。

除了受到非瘟冲击，国内生猪价居高不下的最大原因是猪市近年连续遭“冠病、非瘟两疫，俄乌一战”三夹攻所致，马来西亚禽畜业联合总会对此直言，这些年我国生猪供应遭受大挫后，至今仍未全面恢复“元气”。

“2020年的冠病疫情实际冲击全球各国农牧业，导致畜牧饲料及疫苗等供需失衡，成本价格飙升到顶点后居高不下，加上俄罗斯和乌克兰之战‘推波助澜’，让国内部分猪农面对资金周转不灵，当时已有业者被迫转让经营权，抑或选择结业。”

该会直言，猪市发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2022年爆发的非瘟则进一步让原已“伤痕累累”的养猪业雪上加霜。

据悉，此次受非瘟影响州属包括霹雳、槟城、马六甲、柔佛及彭亨等。

饲料涨价 资金短缺 农场断粮
猪农输少当赢

冠病疫情是“猪市不顺”的第一个爆发点，全球运输受阻为畜牧业饲料成本带来严峻挑战，尤其饲料作为养猪业占70%最大的成本开销，迫使国内猪农承担庞大的营运成本。

大马禽总向《南洋商报》指出，2020年疫情爆发实施的行动管控令，让国内多个行业被迫暂停营业，无形中也间接影响农牧业的运作。

“尽管农牧业豁免停运禁令，但经济却是环环相扣的，其他行业的‘停顿’，比如货物原料的采购、运输业的运作、农产品的分销、商家的营业时间等，都为农牧业带来各种挑战。”

该会指当时全球航运受影响，各国农牧业也遭遇池鱼之殃，不论是原料出口国或进口国，都因担心本身国家粮食生产状况而各自对进出口政策作调整。

“一方减少出口，另一方又预先大量采购，如此一来一往，全球畜牧业的饲料成本便因供需失衡而被一举推高，岂料较后又遇到俄乌之战插上一脚，加剧饲料价格的波动，以致今天大家仍面对全球原料价格高企的问题。

“那时猪农们就已面对前所未遇的成本挑战，农场须在饲养成本高企下运作。一旦没有充足的现金流，农场可说随时会面对断粮绝境，或让农物陷入受灾的惨状。”

该会表示，为了继续生存，猪农们都想尽办法降低亏损，以“输少当赢”的方式运作，惟资金始终是关键要素。

加强安全措施应对非瘟

禽总直言，非洲猪瘟的爆发也带来很大影响，应对非瘟政策就只有让农场加强生物安全措施，以避免因一头猪的感染，引来全场遭扑杀的惨痛损失。

按兽医局规定，感染非瘟农场须全面扑杀清零猪只，再清空农场3个月，接着可恢复饲养少量猪只“试跑”，在12个月内确定没有猪只再受感染后，方可重获营运。

禽总指出，采用生物安全防范是农场营运的最后一道防线，但2022年爆发非瘟期间，不只饲料价格上涨，其它农场所用产品如疫苗、药物、营养素、维他命、氨基酸、益生菌、消毒药水及清洁剂等都一一涨价。

“若猪农无力购买足够的消毒药水和清洁剂，其农场面对感染非瘟的风险就会大大提高。当时也有猪农自费发动猪车，在未到农场前就先到洗消中心进行清洗消毒，才容许进入农场。”

立白病毒救灾委员会委员·拿督黎保忠
立白病毒拖垮养猪业

当初立白病毒切断我国猪市出口，但近年来非瘟破坏力也不容小觑，甚至让一些州属沦为“零养猪场”。

曾是立白病毒救灾委员会委员的拿督黎保忠回顾道，追溯上世纪90年代末，我国猪市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立白病魔的袭击，当时不仅猪只遭殃，猪业大受打击，而且还夺走百人性命。

“国内原有近3000家农场，结果‘一夕间’骤减至200余家，在进入21世纪初的今天，猪农又遇非瘟开弓，促使养猪业再受沉重打击。”

他指出，立白病毒可说几乎将全马养猪业毁于一旦，尤其素有“东南亚集中养猪场”之称的森美兰州武吉不兰律养猪业更是从此一蹶不振，甚至还直接“堵死”我国赚取外汇的门路，即禁止猪只出口行业运作。

“新加坡本是仰赖我国供应生猪肉，结果在病毒袭击后，大马猪只已不获允许出口海外市场。”

甲森彭零养猪场

黎保忠继说，近年的非瘟祸害也不可轻视，特别是瘟疫从2022年开始蔓延全马半岛多州后，让不少农场深受其害。

“据悉，目前陷入‘零养猪场’的州属包括马六甲、森美兰、彭亨，其余尚有养猪业的州属则是柔佛、霹雳、雪兰莪、槟城、沙巴和砂拉越。”

他补充，非瘟是一种细胞性传染病毒，至今都无疫苗防范或根治，而兽医局的全场扑杀及清空农场一段时间的方案，将让无法支撑的猪农被迫结业收档。

“兽医局的处理方案，已把养猪业置于高风险营运行业。”

严加取缔非法农场

非瘟来袭后，各州兽医局为防范病毒传播而严加取缔非法营运农场，惟西马半岛养猪业实际上也面对三大发展障碍，即（一）养猪地段用途待解决、（二）执政者的政治意愿及（三）养猪业与工业“抢地”发展。

一名熟悉养猪政策者透露，当执政者政治意愿不强时，大家都选择保持缄默，避免触碰和谈论此“敏感地带”，最终也让地方政府和州兽医局难以着手处理，包括批准地段合法养猪，或采取立法及措施推动现代化农场运作等。

“除了霹雳、槟城州政府正积极协助养猪业者转型外，彭亨和柔佛则因养猪业占少数而不论，其他有养猪业的州属就显得没太大‘动静’。”

对方提及，一些西海岸州属的养猪农场也遭城市化“驱赶”，比如被“指责”与新建住宅区比邻，有关州属也因发展地段减少而与工业“抢地”等。

森州养猪业在立白病毒袭击而“难以回天”后，坊间虽曾盛传当地养猪地段已被转换为工业用途，但是选区落在过去最大养猪场武吉不兰律养猪地段的朱湖州议员杨文来则澄清，尽管该州养猪业已“归零”，但选区内的养猪地段并未转换做其他用途。

“这至今仍属于私人产业，并交由地主自行决定用途。”

瓜冷建现代化养猪场

雪州掌管基建发展、农业和种植业现代化事务的行政议员依兹汉说，雪州确实没协助猪农进行个别转型计划，但有在瓜拉冷岳东目副县（Mukim Tumbok）兴建名为“峇都农场”的现代化综合养猪场，以安置州内所有生猪养殖活动。

“州政府在行政议会上通过批准SPFA有限公司执行该项目，有关公司将承担所有开发成本，包括土地收购费用，这将不会影响雪州的财务。

“这项目已列入2030年瓜冷城市规划中，综合农场计划的规划准证（KM）和任何批准，均会通过地方政府授权的一站式委员会审批。”

他指在综合农场竣工前，期间任何农场的经营都需申请临时生猪养殖许可证（LPBS），根据1991年养猪法令（包括2012年修正案），猪农需每6个月申请更新，符合许可条件方能营运。

“截至2024年，雪州共有113个农场获得该许可证，12个农场因未运营而没申请，另有3个农场因未通过许可条件而不获许可证。”

雪州万津州议员峇峇莱都回应选区非法养猪场遭取缔一事时则说，州政府已跟养猪业者对话，主要指示他们清空现有生猪存货后搬离非法经营地点。

“由于现有地点靠近住宅区，也对当地居民造成严重困扰。”

他强调，个人是维护养猪业的发展，毕竟国内生猪仍是畜牧市场一大主要消费产品之一，自供自给有助达至粮食安全目标，减少外汇输出，同时可自控生产新鲜农产品，以及维护卫生和安全问题等。

雪隆生猪价格居高不下

疫情至今近3年来，雪隆人口稠密区的生猪供应依旧紧张且价格居高不下：

-生猪价格近2000令吉，猪肉商也减少销售量，有者一天只宰杀一只猪，以“卖完为止”经营销售。

-每公斤生猪肉售价从过去10多令吉涨了50%，售价介于25至28令吉之间（胥视购买部位而定）。

-下游行业受影响，一些熟食业者改用鸡肉取代；猪肉熟食价格水涨船高，肉骨茶从一份11令吉提高至17至25令吉不等。

（价格仅供参考，各区按供需或有不同售价）

进口猪肉填补供应缺口

大马半岛受非瘟感染农场中，有高达71.23%至今未恢复运作，兽医局采用进口冷冻猪肉产品弥补市场缺口。

兽医局坦承，2022至2023年的非瘟疫情影响全球多国，我国猪肉市场也难以幸免，并导致部分州属的猪市面临短缺现象。

非瘟摧毁52养猪场

“大马半岛共有256家农场，在非瘟时期，有73家农场或占28.52%受感染，监测发现，至今只有21家或28.77%恢复营运，其余52家或71.23%的农场至今仍未开展活动。”

根据该局统计数据，非瘟两年里，导致国内共有7%的生猪病死或遭扑杀，即2022年为2%，2023年为5%。

数据显示，国内生猪肉的自供自给率从2021年的93.4%下降至2022年的84.6%，为解决市场短缺问题而通过进口冷冻猪只填补，进而促使该产品取得显著的翻倍增长，即从2021年的1万5000吨提高至2022年的3万3000吨。

走私猪猖獗

本地生猪减产，市场供需失衡，让走私猪有机可乘。

走私猪猖獗，兽医局也忙于取缔。根据该局数据，在2023全年及2024年首季度，共侦破28宗走私猪活动，充公27万9044.85公斤猪肉产品，涉及总值（涵盖交通工具）为727万2877令吉，并累积6万令吉的罚款或罚单。

随着该局实施与猪只屠宰控制相关的执法行动后，特别是从2023年至今为止，成功查处上述28宗未经该局屠宰审核的生猪屠宰案件。

该局援引1953年动物法令提控非法走私猪只者，最终根据法庭宣判处罚4万9500令吉及开出1万500令吉罚单。

破坏供需 恐携病毒

走私猪来历不明，业界担心冲击猪市运作，以致让兽医局严格管控对国内生猪下达的跨州禁令“破功”。

兽医局近期积极侦破多宗走私猪只案例，当中有来自新加坡和泰国的猪肉产品进入我国市场。不过，黎保忠相信这案例只是冰山一角。

他直言，走私猪不仅破坏市场供需运作，同时或成为病毒输入源头，以致打乱农业部禁止国内猪只跨州销售堵住病毒方案，并提醒国内养猪业者务必谨慎提防及应对。

他对走私猪泛滥一事表示，若政府没做好防范走私猪活动，就算兽医局严禁各州猪只跨州销售，也未必可堵死病毒源头。

“目前市场供需严重失衡，特别是人口稠密地区如雪隆、柔佛等的猪肉供应严重短缺，以致助长走私事件发生。”

难追查走私源头

他说，如今最大的担忧是不知道走私猪的源头，特别是周边多国都是非瘟国家，包括泰国、印尼、菲律宾、越南、巴西、墨西哥、俄罗斯等，若这些病猪没有地方出口，不排除通过走漏洞方式进入把关不严的国家。

他表示，走私猪事件首当其冲是影响政府税收，接着就是国内屠宰场经营受困，因为来历不明的猪只自然不会去正规屠宰场宰杀，最终会让屠宰场业者面临倒闭厄运。

“然而最令人担忧的是走私猪是否带病菌，由于未经正道进入市场，在没合法检疫之下，无人敢担保其是否为健康猪；若不幸是病猪，肯定会对消费者和本地猪市构成伤害和威胁。它们也将影响猪市价格走势，最终甚至对养猪业供应链带来破坏。

“若走私猪是非瘟猪，那么兽医局的跨州禁令也是多此一举，因病猪通过走私方式一直都在国内‘横行霸道’。我认为当局不如直接开放让市场取得供需平衡，从而改善国内猪市的供应链运作。”

他指出，非瘟没有疫苗，过去传染不断重复上演，无法断根，就算业者采取封闭式饲养，也须做好各类防范措施，尤其需勇于面对非瘟出现的状况，包括对走私猪事件要有深谋远虑的考量。

“非瘟病毒来历不明，无端端突袭国内农场，当局若没加大力度打击走私活动，肯定对本地猪农或猪只行业带来不公平的运作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