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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下

邻居种在毗邻篱笆的芒果树越长越大,枝繁叶茂,在阳光底下,铺下了一地的阴凉,遍及篱笆的两边。天气炎热的时刻,走过树下,好想站一阵子。

忽然想起乡下屋前屋旁的几棵树,番石榴啦、水蓊啦。树身不大,枝叶也不是很浓密,然而,却成了午后我们孩子戏耍的好地方。阳光透过叶子洒下来,而部分被叶子挡住阳光的投影,却仿佛一张破烂的席子铺在地上。在这不是十足清凉的叶荫下,我们几个村野顽童,玩着随手可得的玩意儿,如抛石头、跳格子、学大人煮炒、角色扮演,却也投入。有时听得树上有了不同的鸟叫声,抬头观望,甚至爬上树去。明知人未到、手未伸,鸟儿就会在啁啾声中展翅而去,却没有消减了爬树的劲儿。     



白天的树下,我们玩得手脏脸乌衣裤邋遢,偶尔被妈妈责骂,也没有灭了玩兴。一投身到树荫下,仿佛就投入了母亲温暖的怀抱般的得到庇护,乐得忘怀。

到了晚上,特别是月光如水的凉夜,父亲泡了一壶茶,搬了几张木椅,往庭院前的树下一摆,几个相熟的邻里就会陆续到来,话家常,谈时事,正好可以消磨时光。当谈到远在千里外的故乡时,话题特别多,借机让一杯杯的浓茶把深沉的怀念灌进肚子里,灌到胸臆间。我们孩子在厅里温习功课,但耳朵收进的却多是来自屋外的话语。

而今,老乡在发展的巨轮下改了形貌。那片农田,那些树,那间老木屋,那个时代的老者,都不在了。我现在的住宅区,家家篱笆深锁。纵使有树,不管在篱笆外还是篱笆内,都没有孩子在树荫下笑声殷殷地戏耍,也不曾见到几个邻里大人在树下举杯欢畅的场面。时代不同了,人情交往也改了样。我忽然觉得:而今环屋而植的树,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都比从前简朴的树寂寞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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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人寡言

在旅途中,导游小蜜的一句话,引起我无限遐想。

她说:贵人寡言,贱人废话。她自嘲为了生计,只得作贱自己,废话连篇。而车上的游客皆是贵人,得以静默不语,享受大自然的呼唤。



说得好:“贵人寡言,贱人废话。”

回忆自己的少年时代,好与人辩论,说是:真理越辩越分明。事无论大小,总是认为自己的见解最正确,最无懈可击,若是有人不苟同,必定与之争辩到底,非让他屈服不可。

少年无知而好争辩,岂不近乎贱?

成年后选择教学生涯,或许是职业病吧,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道理,也总是苦口婆心,重复再三,生怕孩子们没有听进耳朵。

站在舞台上的岁月,不管台下众人是否爱听,都会使尽浑身解数,口沫横飞,务必把观众都说服。



退休后,从台上跨到台下,才惊觉,保持缄默,方是最佳境界,最是舒服。

而且,除了缄默,也得学习聆听。人,只有把自己的嘴巴闭上,才能听到别人的声音。懂得聆听,才会察觉自己的不足之处,从而认真弥补缺点。

洋人曰:沉默是金(Silence is golden)。 是的,沉默并不等于无言无为,而是一种积蓄、酝酿,以等猝发的过程;就如同拉弓蓄力,为的是箭发时能铮铮有力,直冲云霄。

多开口,多错多是非

人类长得一张嘴巴两片耳朵,即为方便多聆听少开口。多聆听,收益良多,方能言之有物;多开口,则可能说多错多是非多。

花若解语还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回想年轻的岁月里,喜欢滔滔不绝,自以为百花齐放,自以为是;待马齿增长,方知多一言不如少一语的收益,也学会了石头的放下不语。

生命的旅程,从无知到有识,进而撇开心扉,方能逐渐汲取大智慧。古人的大智慧,是经验的累积。检视自身退休后,不自觉地转性多话变寡言,缄默中增添了聆听的乐趣,似乎应了夫子所指的 “六十而耳顺“,也算是成长的收获吧!

在社交场合中,仍然不时遇见许多善辩之士,明明是黑的,可以辩论成白;明明是白的,也可以力辩成黑。对于这些辩士,我已经学会了只是聆听,不争议,不辩解,纯粹一笑置之。人,总要走过年轻的岁月,我年轻的岁月里,不也曾经废话连篇吗?他们,不管年龄如何,至少,心境都还比我年轻吧!

真理,是永恒不变的事实,不辩,亦分明。犹如青天里的日月星辰,即使被乌云遮盖了,光芒依旧存在。

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即使不说话,地球不会停止运行,宇宙也不会放弃操作。

寡言,头脑方有空间作深度思考,方能汲取正能量,满心欢喜,一切自在。阿Q一下,感觉上,还真有点儿贵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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